凤凰网汽车

文/曹旻希

华晨失去的是25%的宝马，但在股比放开之后，更大的意义在于能倒逼中国品牌的发展，推动汽车行业的优胜劣汰。

沈阳的冬天与往年一样，寒冷干燥。

不过持续几日的降雨仿佛暂缓了天干物燥。只是让宝马工作人员颇感头痛的是，如果在华晨宝马成立十五周年庆典活动当天，遇到雨水，那么势必会让在铁西工厂新厂区的奠基仪式略显几分不如意。

幸好，雨水并未在10月11日上午光顾沈阳，反而这座城市迎来了暂别多日的阳光。

而从桃仙机场到宝马大道1号的华晨宝马铁西工厂，或是从青年大道到铁西区经济技术开发区的道路两旁，早在几天前就已经挂满了华晨宝马15周年的庆祝旗帜。的确，在各种背景下，华晨宝马的“15岁生日”显得意义非凡。

从2003年5月华晨宝马落户沈阳开启了在中国发展的篇章，到如今已包括BMW 3系（含长轴距和标准轴距）、BMW 5系Li、BMW X1（长轴距）、BMW 2系旅行车、BMW 1系运动轿车和全新BMW X3在内的六个国产车型，年销量从彼时的几千辆增长到了去年的近40万辆，国产车型对BMW在华销售的贡献超过三分之二。

可以看出，中国这个巨大的市场，已经成为宝马开拓世界市场的战略支撑点。但在支撑点的背后，作为BMW品牌成功发展基石的华晨宝马更需要一次彻底的重新出发。

扶起老东北工业基地

华晨宝马的重要性对宝马集团和辽宁省、沈阳市来说，不言而喻。

沈阳曾是门类齐全的“东北老工业基地”，历史上曾经创造过许多“中国第一”。虽然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在计划经济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转轨过程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体制性、结构性矛盾和困难，甚至一度成为“东北现象”的典型代表：全市30%以上的企业破产，60%以上的企业亏损。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国家领导人频频“过问”东北经济，甚至对低迷的经济形势感到“揪心”，随后向东三省施压，以保证经济稳定增长。经过我国新一轮的经济结构调整和深化体制改革的进程后，以沈阳为代表的东北老工业基地的调整改造取得了一定成效。

“无疑，华晨宝马也正是全面创新改革正在撬动老工业基地新一轮振兴的支点，成为凝聚各方力量加快发展的巨大磁石”。作为国内最先进的整车制造厂之一，华晨宝马是“工业4.0”应用的先锋和智能制造的典范，也正在带领老东北工业由旧到新，由弱到强的转变。

公开资料显示，自2009年至今，华晨宝马沈阳基地的投资已达520亿元。至今，华晨宝马仍是沈阳最大的纳税企业，2017年纳税240亿元，创造了1.8万个工作岗位，其体量在整个东北地区仅次于一汽-大众。

华晨宝马不仅为沈阳创造了经济收益，更为积极的影响是，它带动了沈阳甚至辽宁省经济的发展，也无形中推动了中国汽车产业的转型升级。十五年来，华晨宝马已在沈阳建立起两座整车工厂、一座动力总成工厂和动力电池中心，沈阳也早已成为宝马集团全球最大的生产基地之一。

华晨宝马成功的意义远不止在生产层面。通过践行本土化战略，华晨宝马也助力包括宁德时代等在内的一部分中国本土供应商成长为了世界级供应商。自然，也为其代表的中国工业技术和质量的提升做出了贡献。

据不完全统计，目前华晨宝马在华拥有零部件供应商超350家，其中将近四分之一位于辽宁，建立起了完善的产业上下游供应链，催生出中德沈阳装备制造产业园和沈阳汽车城两大产业集聚平台，吸引了众多世界500强企业入驻，形成了沈阳汽车及零部件制造千亿产业集群，使沈阳成为中国汽车制造版图上的重要组成部分。

事实证明，宝马对中国市场的深耕细作也对其自身带来了积极回报。2003年，宝马集团与华晨集团初签项目协议时，确定的年销量目标仅为3万辆。如今，华晨宝马的累计产销量早已突破200万辆。

2019年，随着新能源汽车补贴政策的进一步退坡，中国新能源汽车市场将进一步开放，而作为豪华电动出行服务的先行者和领导者，宝马集团也早已为此谋篇布局。

在宝马在华的新规划中，沈阳将成为宝马集团新能源汽车开发和生产的全球基地之一。“铁西新厂、已投产的发动机工厂和动力电池中心将让铁西生产基地到达完美状态。我们的生产线高度灵活，可以快速应对市场需求的变化，需要时可以100%生产纯电动车型。”

不仅如此，从2020年开始，纯电动的BMW iX3将在沈阳下线，这款车型将只在中国生产，不仅供应中国市场需求，也将出口全球市场。“未来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看到一辆BMW iX3纯电动汽车，都一定是‘中国制造’。”宝马集团董事长科鲁格称。自此，宝马成为了首个豪华汽车厂家宣布在中国生产纯电动车出口全球的汽车品牌。

如今，当中国已成为全球最大的新能源汽车产销国家，选择“中国产、出口全球”，意味着宝马不再将中国视为单纯的销售市场，而是将这里升级为重要的生产基地，进一步提升了中国市场在其全球战略中的地位。

守得云开见月明

华晨集团董事长祁玉民一定早就料到了，10月11日当天，除了华晨宝马未来的股比问题之外，最受关注的一定是自己。

所以当他被层层记者围堵在铁西工厂门口时，也面带微笑地说出了与几个月前回应记者“瞎扯”二字时完全不同的话语，“提前签署股权转让协议，有利于双方更顺畅地安排接下来的新车引入计划以及其他长远战略的实施。”并暗示宝马扩大股权已是铁板钉钉，晚签不如早签。

其实这一切早在7月9日，中国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柏林与德国总理默克尔共同主持第五轮中德政府磋商时就有迹可寻。

就在华晨宝马成立十五周年庆典的前一天，李克强总理还在中南海紫光阁会见了科鲁格。李克强总理表示，“宝马公司是中国政府放宽汽车行业外商来华投资股比限制后的首个受益者，可以说是‘一马当先’。这也表明中国推进开放不仅是‘说到’，更是踏踏实实地‘做到’。”

至此，一直盛传的消息终于在华晨宝马成立十五周年之际尘埃落定。

十五周年庆典当天，华晨与宝马双方宣布，股东双方将延长华晨宝马的合资协议至2040年（从2018年至2040年），进一步深化双方的成功合作。

与此同时，宝马集团对华晨宝马的投资将增加30亿欧元，用于未来几年沈阳生产基地的改扩建项目。位于铁西的新厂区建成后将使铁西工厂现有产能翻倍；而大东厂区的改扩建项目也在进行中，尽管产能将保持不变，但生产体系将更加柔性化，可以根据未来宝马车型和市场需求而逐渐拓展。未来三到五年内，华晨宝马的年产能将逐渐增加到每年65万辆，并将创造5000个新的工作机会。

就在当晚，在港上市的华晨中国发布公告，宣布旗下间接全资附属公司沈阳金杯汽车已与当日和宝马汽车订立股权转让协议，宝马将以290亿元人民币的价格，从沈阳金杯汽车手中收购华晨宝马25%的股权，交割后，宝马在华晨宝马汽车的股权将从50%增至75%，正式控股华晨宝马。接下来，预计2022年对“宝马X5”及BEV汽车进行本地化及投产。

公告同时披露，该交易将不迟于2022年完成，作为此次交易的参考价，截至2018年6月30日，华晨宝马汽车的值估计约为1158亿元人民币。

另外，交易完成后，华晨宝马董事会将由8名董事组成，其中宝马委派6名，沈阳金杯汽车委派两名。所有华晨宝马汽车高管均应由宝马提名，由华晨宝马汽车董事会聘任。

公告还表明，任何一方不得在未经另一方事先书面同意下转让或质押其关于华晨宝马注册资本的任何权益。同时，除经华晨宝马董事会一致批准外，华晨宝马就相关财务年度分配的利润金额应不少于华晨宝马在前一财务年度可分配利润的30%。

自此，中国针对外资在汽车合资企业中股权不能高于50%的限制政策终止，首例外资股比正式放开。

新阶段的博弈

受宝马增持华晨宝马股权影响，华晨中国复牌后股价大幅下跌。

10月12日上午9点，华晨中国复牌，开盘价为 8.88港元。开盘后股价开始下跌，最大曾一度下跌逾30%。最终收盘价为7.9港元，下跌26.58%。花旗发表研究报告称，将华晨中国评级从“买入”下调至“沽售”，并将目标价下调73%，即从28.9港元降至7.7港元。花旗认为，宝马公司增持华晨宝马股权的决定，可能影响华晨中国的业绩。

宝马突破合资股比限制增持华晨宝马股权后，华晨中国股价大跌，仅一日市值就蒸发约127亿港元，这与华晨汽车自主品牌长期以来的经营状况密不可分。

据华晨中国2017年的财报显示，去年华晨宝马的盈利为104.8亿元，以华晨和宝马各50%的占比来算，华晨宝马对于华晨中国的贡献为52.4亿元。然而，去年华晨中国的净利润为43.76亿元。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华晨宝马的贡献，华晨中国还亏损8.6亿元。

从2003年华晨宝马挂牌成立以来，华晨汽车就走上了“代工厂”的发展路线。并享受着华晨宝马销量和利润的逐年攀升，但在另一边却是华晨原有的中华品牌逐年走向边缘。

以目前华晨汽车的营销能力以及产品能力来看，产品深度捆绑宝马，营销渠道逐年收缩。华晨汽车和中华品牌正在以一种体系上的落后在大踏步式的退后。

华晨在股比调整后，也将面临净利润大幅下滑和市场竞争加剧的双重不利局面，其必须利用2018到2022年的4年窗口期不断提升技术，打造出富有竞争力的自主品牌并逐步盈利，方能在未来日益严酷的生存环境中“活下去”。

从1984年大众集团与上汽集团合资成立上汽大众算起，我国合资生产乘用车以中方依靠引进外方车型，躺着赚钱的30多年历程将一去不复返。

以中国汽车行业合资股比放开的趋势看，未来突破合资股比限制的合资车企肯定不止华晨宝马一家，对于一直依赖于合资车企而自主品牌发展未见起色的中国品牌，未来也将会面临与华晨汽车相同的境遇。

业界普遍认为，除了华晨宝马之外，和华晨中国业绩类似的北京汽车，也被视作即将放开股比的不二之选。目前，北京汽车持有北京奔驰51%股权，2018年上半年，北京奔驰贡献收入702.19亿元，贡献毛利219.88亿元，而自主品牌亏损达15.51亿元。若奔驰效仿宝马，要求提高于北京奔驰的股权份额，想必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话说回来，股比放开浪潮势不可挡，它更大的意义在于能倒逼中国品牌的发展，推动汽车行业的优胜劣汰。从股比放开的趋势看，华晨宝马的案例只会是一个开始，未来国内其他合资品牌也难免会逐渐突破合资股比限制，外资企业与中国品牌将迎来新阶段的博弈。

咨询公司Automotive Foresight的主管Yale Zhang表示，此举可能会促使其他全球汽车制造商推动在华合资企业获得更高的所有权，不过新架构在实践中如何运作仍有待观察。“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他公司也会效仿，但时间表取决于当地合作伙伴的实力和能力。”

今天的华晨中国也给其他中国品牌敲响了警钟，对于严重依赖合资企业的中国品牌来说，如果依旧固步自封、不思进取，终将被市场所淘汰，而如何拥有话语权永远掌握在自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