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网汽车

编译 | 淋 漓 杨玉科 笨笨猫

编辑 | 姜 鹏

来自帮宁工作室（gbngzs）的报道

即使以略显悲情的方式走下神坛，即使在东京经历超过百日的囚禁，倔强的卡洛斯·戈恩（Carlos Ghosn）从未停止与命运抗争。

在更换新的律师团队不到三周，在递交第三次保释请求不到一周，64岁的戈恩保释申请通过。

事情转折有些突然。

2019年3月5日中午，东京地方法院做出了准许日产汽车前董事长戈恩的保释决定，保释保证金为10亿日元。但作为保释条件，东京方面将在戈恩居住的出入口处设置监控设备等。

当然，东京地方检察官办公室可以对此提出反驳意见。在此之前，戈恩曾两度申请保释，但都被东京地方法院驳回。

综合各方消息，在戈恩的第一次保释申请中，曾将法国国内和驻日法国大使公邸列为住所，但在第二次申请中，变更为东京都内的出租住宅。此外，还提出佩戴采用全球定位系统（GPS）的追踪装置；每天向日本检察厅汇报；上交所持3个国家护照等。

当天（2019年3月5日）晚间，东京地方法院驳回了检方对戈恩保释决定的抗诉。

这意味着，戈恩只要缴纳10亿日元保证金，2019年3月6日即可从东京拘留所保释出来。

东京地方法院尚未对外公布批准戈恩保释的理由和保释条件的详细情况，但相当一致的舆论认为，在审前整理程序还未启动阶段就批准保释，这在日本实属罕见。

其中除戈恩为自己辩护的内容外，或许还考虑到国际社会对长期拘留戈恩提出的批评，如否认罪名、拘留趋于长期化等被律师批评为“人质司法”等，地方法院从而更慎重地对是否拘留进行了判断。

从另一个角度看，新律师团队的工作显然很出色。

2019年2月13日，戈恩重组了他的律师团队，73岁的小泉纯一郎（Junichiro Hironaka）走上台前。与大冢茂（Motonari Otsuru）不一样的是，被称为“剃刀”的小泉纯一郎辩护风格更加强悍。

2019年2月28日，戈恩新律师团队第三次提交了保释申请；2019年3月4日，小泉纯一郎召开新闻发布会表示，相信通过不同的辩护策略帮助戈恩成功保释。

一天之后，他的目标达成。

10亿日元，这是戈恩需要走出囹圄需要缴纳的金额，更像是他为这107天囹圄所要交付的数字代价，但显然这只是一部分代价。

107天之前，他是雷诺-日产-三菱联盟至高无上的统治者，俾睨全球汽车市场；他是近20年以来全球最为成功的汽车职业经理人之一；聚光灯下的他拥有可以决定全球汽车市场格局的实力与权势；高傲的他在众人只能遥遥远观的顶峰领舞。

他看起来是怎么也打不败的强者。

107天内，他被日产汽车指责擅自挪用内部资金，并被罢免日产汽车董事长职务；牢狱之中的他只能用写信的方式决定离开雷诺汽车，亲手结束他的雷诺-日产-三菱联盟统治时代；法庭上，他愤怒的反击声明在弥漫神秘力量的日本政府机构面前苍白而无力；他一度发烧更无法接见他的家人；他是一个被羁押超过百天的囚徒。

他看上去像是位毫无抵抗力的弱者。

现在，成功保释的他丢失了一份年收入可能超过8位数高薪的工作，他丢掉了一家全球前三车企统治者的头衔，他让过去20年积攒的声誉与地位蒙灰；他的轰然倒塌让曾经看起来固若金汤的联盟暴露出巨大的裂痕……

问题还未到达终点，戈恩还要面对一个全然不同的新联盟。2019年2月14日，西方情人节这天，履新雷诺汽车董事长不久的让-多米尼克·塞纳德（Jean-Dominque Senard）抵达日本，与日产汽车首席执行官西川广人（Hiroto Saikawa），以及三菱汽车首席执行官益子修（Osamu Masuko）进行长达两小时的会谈。

除了重申联盟的重要性之外，关于日产汽车下一任董事长、日产汽车对雷诺汽车的持股等棘手问题在没有戈恩集权式的统治监管下，迎来的只是无休止的争执。

但这些，都不再与戈恩有关。他现在有足够的理由关心自己的事情。

终极审判到来之前，他该如何做好充分的准备？回到多日不得安宁的家人身边，他该如何安抚？想到同样复杂的日产汽车与西川广人，他又会选择什么样的方式面对？

你猜，保释成功的戈恩首先会做什么？

也许，记录来时的每一步会带来灵感与蛛丝马迹。

2018年11月19日，戈恩在日本东京羽田机场被捕，理由是涉嫌违反金融商品交易法，过度申报自己的报酬。随后，西川广人提议“剥夺戈恩作为董事长和代表董事的职务”，并计划解雇涉及其中的董事会成员格雷格·凯利（Greg Kelly）。

2018年11月22日晚间，日产董事会发布五条声明，宣布解除戈恩日产汽车董事长和代表董事职务；解除凯利代表董事职务，并建立咨询委员会。戈恩长达19年的日产汽车时代结束。

2018年11月26日，时隔不到一周，三菱汽车做出解除戈恩董事长职务的决定。戈恩短暂的三菱汽车时代结束。

2018年11月30日，东京法院批准将戈恩的拘留期再次延长10天，至2018年12月10日。这是第一次延长戈恩的拘留期，他被羁押在东京拘留中心一间狭小的牢房里。

2018年12月10日，东京检察官正式起诉戈恩、凯利以及日产汽车公司。这导致了戈恩的再次被捕，他的拘留期再次被延长20天，直到12月30日。这是第二次延长戈恩的拘留期，他居住的环境稍微得到改善，黎巴嫩驻日本大使为他申请了一张舒适的床垫。

2018年12月25日，凯利获得保释，但被禁止离开日本，不允许与同此案有关的人交谈。一天之后，日产汽车更新公司治理机制，修订此前与雷诺汽车交叉持股政策，提出保留出售雷诺汽车股票的权利。

2018年12月31日，东京法院宣布，将戈恩的羁押期再次延长10天，至2019年1月11日。这是第三次延长戈恩的拘留期。

2019年1月7日，何塞·穆诺兹与阿伦·巴贾杰两位日产汽车高管相继宣布休假。据《费加罗报》报道，何塞已被证实解除职务，去向另作安排，而巴贾杰正在休假，并表示会向日本检方提供相关信息。

2019年1月8日，在整整被羁押50天后，形容枯槁的戈恩首次出现在听证会现场，宣称“我无罪”，并在庭审现场宣读了一份更早时间流传出来的辩白声明。

2019年1月9日，东京地方法院驳回戈恩律师提交的请愿书，戈恩申请保释失败。这意味着，在审判之前，戈恩只能被关在拘留所中。

2019年1月24日，法国方面证实，戈恩于1月23日请辞雷诺，但请辞条件未公开。雷诺汽车宣布新董事长与首席执行官。戈恩的雷诺汽车时代结束。

2019年1月25日，法国总统马克龙在电话中对日本首相安倍晋三表示，他对戈恩在监狱的状况感到担忧。

2019年1月27日，由于受戈恩被捕事件影响，日产汽车正接受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针对其高管薪酬的调查。同时，关于谁是下一任日产汽车董事长问题出现。

2019年1月30日和31日，戈恩分别接受日本经济新闻和法国回声报、法新社采访，声称自己是西川广人“阴谋与背叛”的受害者，并表示：“我一个人面对一个军队。”

2019年2月6日，雷诺汽车计划告知法国当局，戈恩在与凡尔赛宫的相关协议中获得一笔价值5万欧元（约合5.7万美元）的“个人收益”，首次披露戈恩可能存在的不当行为。

2019年2月8日至11日，关于谁会是下一任日产董事长问题继续发酵，日产汽车与雷诺汽车看法不一。由媒体披露的雷诺汽车和日产汽车之间往来的信件显示，合作双方已严重不信任。

2019年2月13日，戈恩重组律师团队，“剃刀”小泉纯一郎走上台前。

2019年2月14日，到访日本的塞纳德与西川广人、益子修进行长达两小时的会谈，三方重申了联盟的重要性，但未讨论下一任日产董事长议题。

2019年2月20日，小泉纯一郎召开第一次新闻发布会，认为日本在法律诉讼方面的体制不符合国际标准，并表示在等待日本开庭审判之前，戈恩应该获得保释。

2019年2月22日，媒体披露，戈恩在2018年邀请八对夫妇参加里约狂欢节，花费的23万欧元费用由RNBV（雷诺-日产荷兰联合控股公司，由戈恩创建）埋单。

2019年2月28日，戈恩新律师团队提出第三次保释申请。

2019年3月4日，小泉纯一郎召开新闻发布会，概括了这个案件的几个奇怪之处——时间线、指控以及参与其中的人们。“这起案件很不正常。”

他甚至认为，这起案件似乎被更大势力控制，包括日本国家对汽车工业安全的担忧，以及日产汽车和雷诺汽车对于20年联盟关系未来发展方向的紧张关系。他相信戈恩不久将被保释。

2019年3月5日，戈恩保释申请得到批准。当天晚间，东京地方法院驳回了检方对戈恩保释决定的抗诉。戈恩保释成功。

01.Auto news/2019年3月5日

2019年3月5日，东京地方法院批准了戈恩的第三次保释申请，保释金为10亿日元（890万美元）。自2018年11月19日被捕后，戈恩一直被监禁。

但目前外界依然不清楚戈恩何时会走出囹圄。《日本经济新闻》报道称，预计东京地方检察官办公室会于当天提出上诉。

2019年2月中旬，在第一个法律团队两次试图申请保释均以失败告终——当时法院以担心逃跑和篡改证据为由拒绝了他的保释申请，随后戈恩更换了他的律师团队。

2019年2月28日，戈恩新律师小泉纯一郎再次申请保释。在周一（2019年3月4日）的新闻发布会上，小泉纯一郎表示，新的保释申请地戈恩提出了更严格条件，比如限制他与其他人交换信息，以及对戈恩实施摄像监控。

保释批准后，东京地方法院还透露了释放戈恩的条件，包括限制其出国以及必须居住在日本。法院声称还有一些其他限制条件以防止戈恩逃跑和破坏证据，但没有提供细节信息。

小泉纯一郎---因著名的无罪开释记录被称为“剃刀”，曾乐观地表示戈恩“在不久的将来”会被保释，这样戈恩就可以为审判作准备。

他表示，他会提供新论据确保戈恩不会逃离日本，也不存在销毁证据的危险，“接下来我们会进一步推进新的法律策略。”

“我今年已经73岁了。但是我想试试这把‘剃刀’到底有多锋利。”小泉纯一郎说。在法院做出裁定后，小泉纯一郎律师事务所的一位秘书表示，辩护团队对此不予置评。

现在他们需要为最终审判做准备。就在2019年1月，法国媒体在狱中对戈恩进行采访时，戈恩曾抱怨对他的监禁严重妨碍了他进行辩护以及准备审判的能力。

小泉纯一郎表示，审判可能在几个月之后进行，“很可能在夏天之后开始，假如戈恩不能赢得保释，那么他很可能还会在监狱多待几个月。”

近四个月前，戈恩因涉嫌在日产期间存在财务不当行为而面临三项指控，但戈恩却否认所有的指控。现在的问题是如果证实有罪，戈恩将要面临最高10年的监禁。

日益增加的压力

戈恩的保释批准得益于国际社会对日本越来越大的压力，以及对日本司法实践的批评。很多人认为日本的司法实践与国际标准不同步。

具体表现为，在被起诉之前，嫌疑人可以在没有指控下被关押数周，并且在其律师不在场的情况下受到检察官长时间问讯。同时，保释的高门槛似乎是给那些坚称自己无罪的人施加压力，迫使他们认罪。

这也成为了小泉纯一郎的切入口，在辩护中，他抨击日本的法律制度是“人质正义”之一。他表示，日本对戈恩案件的处理结果将会影响日本在国际舆论法庭上的地位。

与此呼应的是，戈恩的法国律师同时向联合国人权办公室提交了一份档案，认为在日本监狱期间，戈恩的权力受到了侵犯。

戈恩的共同被告人——凯利已经于2018年12月25日被保释。凯利是美国公民，作为日产汽车董事，他被控协助戈恩伪造公司财务报告，从而隐藏戈恩大约8000万美元的延期薪酬。目前，凯利也被限制离开日本，但他也否认了对他的指控。

戈恩还面临另一项单独的指控--违反信托。东京方面指控戈恩曾转移18.5亿日元（1650万美元）个人交易合同损失给日产汽车，并且安排日产汽车向一位商业伙伴支付了1470万美元，据说这位商人帮助戈恩处理了这笔坏账。

2019年1月份，戈恩被捕后第一次接受《日本经济新闻》采访时说，“毫无疑问”他的被捕是日产汽车高管“阴谋和背叛”的结果。戈恩说，他计划将日产汽车和雷诺汽车合并成各自持股50%的控股公司，但日产汽车高管并不同意该计划。

西川广人上周接受相关杂志采访时承认，对于戈恩想要合并两家公司的提议，日产汽车内部反对的声音很大。

更具体的细节是，戈恩最早于2018年2月提出该想法，尽管西川广人一再反对这项提议，但戈恩和凯利仍继续推进此事。

日产汽车的阻力

西川广人表示，他本人反对雷诺汽车和日产汽车的整合，而这件事与对戈恩的经济渎职行为指控没有任何关系。

他进一步透露到，针对戈恩的调查在2018年初已经独立进行。“当时并不知情。”西川广人说，他是在2018年10月份才掌握这些指控。

而这个时间只比戈恩被捕早一个月。

西川广人说，“逮捕和对两家公司整合的意见冲突是两件事，当我第一次被告知戈恩的这些不当行为时，内部的调查早已经开始。他的多数不当行为严重到足以让一名普通高管立即被解雇。”

“逮捕事件和两家公司整合谈判是两回事。”他再一次强调。

日产汽车发言人Nicholas Maxfield表示，在日产汽车内部调查进行的时候，东京检察方开始他们自己的对戈恩可能的不当行为的调查。

“这一连环事件的唯一原因就是戈恩与凯利的不当行为。”西川广人说，“除了对他们的刑事调查外，日产汽车内部调查已经发现大量证据证明他们有缺乏职业道德的明确行为，这也是董事会一致投票决定解除戈恩董事长以及凯利代表董事职务的直接原因。”

日产汽车表示，自2018年11月以来，日产汽车已发现戈恩更多的不当行为。同时，他们坚称，目前公司重点应放在改善内部管理，以防止类似不当行为再发生。

02.朝日新闻/2019年3月5日

2019年3月5日深夜，东京地方法院驳回了检方对戈恩保释决定的抗诉。

这意味着，戈恩只要缴纳10亿日元保证金，2019年3月6日即可从东京拘留所保释出来。

东京法院于2019年3月5日批准了戈恩的第三次保释请求。东京地方检察官办公室以不服决定为由提出抗诉。由不同于批准保释的法官再次进行检讨后，外界认为，法官认定戈恩隐灭证据的可能性较小，最终做出了驳回抗诉的决定。

戈恩依旧否认了所有指控。自去年11月19日被逮捕至3月5日，他已经被拘留107天。

据辩方称，东京地方法院的保释许可决定戈恩在东京居住，其出入口需设置监控摄像，且被禁止与相关人员接触或离境，电脑及手机也被限制使用。

03.日本产经新闻/2019年3月5日

针对戈恩的第三次保释请求，东京地方法院于2019年3月5日作出了同意的决定，保释保证金为10亿日元。

外界认为，地方检察官办公室可以以不服决定为由提出反对。如果反对意见被驳回，戈恩则有可能在今日内（2019年3月5日）完成保释。

据相关人士提供的信息，戈恩在日期间居住在日产汽车签订的东京都内公寓里，而日产汽车已于2019年1月通知退还了该公寓。因此，外界认为，戈恩保释后会居住在其他场所。

戈恩之前律师团队两度申请保释，但都被驳回。2019年2月13日，辩护律师由大冢茂换成了小泉纯一郎。2019年2月28日，小泉纯一郎第三次提交了保释申请。

据悉，作为保释条件，东京方面将在戈恩居住的出入口处设置监控设备等。接受媒体采访时，小泉纯一郎律师表示，“很开心能获得保释决定。我们设定了非常严苛的保释条件并会交给法院作出了判断。”

外界认为，在开庭审判前，否认指控的被告获得保释实属罕见（在日本一般而言，全面否定所有指控的被告在开庭前保释几率很低）。欧美等国的舆论曾批评戈恩被拘留时间过长。

小泉纯一郎简介：1945年10月16日出生，毕业于东京大学法学院，日本律师；原自由人权协会代表理事；曾为政治家小泽一郎的法律顾问，在“陆山会事件”中为其赢得无罪判决；服务客户包括安部英、加势大周、三浦和义、村木厚子等；因其强悍的辩护风格及诸多“无罪”胜诉案件，又被称为“无罪承包人”、“剃刀”。

04.法新社/2019年3月5日

东京地方法院表示，决定接受戈恩的保释请求，保释金额定为10亿日元。

这个结果让外界感到震惊，这意味着被关押三个多月的戈恩终于可以在本周二（2019年3月5日）离开监狱，除非东京检察官办公室以新的指控或上诉重新逮捕他。

NHK日本公共广播公司称，法院估计戈恩逃跑或篡改证据的风险很低。这已经是戈恩第三次提出保释申请了，前两次都被东京地方法院拒绝。

在戈恩获准保释的前一天，外号为“洗白机”的小泉纯一郎刚刚召开了新闻发布会，他将自己的要求描述为“是令人信服”的，并表示他建议戈恩接受摄像机的监视，并且用有限的手段与外界联系。

戈恩于2018年11月19日抵达东京时被捕，此后被指控瞒报收入，辜负了日产汽车的信任。也正是日产汽车，成为对戈恩进行调查的幕后推手。

（董苏华对本文亦有贡献，文中部分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