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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首次将新能源汽车提升至战略位置，始于2009年3月国务院下发的《汽车产业调整和振兴规划》文件，首次提出新能源汽车发展目标，启动国家节能和新能源汽车示范工程，由中央财政安排资金给予补贴。时至今日，新能源已然走过了政策庇护下的整整十年。

十年补贴，支出将超3千亿

此前的3月19日，工信部网站公布了《关于2016及以前年度新能源汽车推广应用补助资金初步审核情况的公示》，这已经是该部委第六次公布新能源汽车补贴的清算情况。经专家组核定后，共计为61.5万辆车发放了624亿元中央补贴。

另外，2016年9月8日，财政部新闻办公室发布的《关于地方预决算公开和新能源汽车推广应用补助资金专项检查的通报》显示，2009年-2015年底，中央财政累计安排补助资金达334.35亿元。两者相加，目前已清算的补贴数额为958.4亿元。有分析称，到2020年补贴结束前，还将支出近千亿元，另外还有地方配套补贴，按中央的一半算，有1000亿元左右。

十年补贴，保守估计也将投入超3千亿元。根据规划，2020年补贴将正式退出，但种种迹象表明，目前新能源市场似乎尚未做好断奶的准备。

新能源车市场不存在“金九银十”

关于这一点，我们用两张图来进一步说明——

2014年前可查的新能源综合销量数据较少，因此我们选取乘联会2014-2018年度对狭义乘用车市场与新能源汽车市场的统计数据。大体上，汽车消费市场呈现出明确的周期性特征，每年的1-3月间，由于春节因素及2月时间较短的影响，需求产生一个波动，销量降至全年谷底（绿色部分）。随着上述因素的消弭，4-8月将迎来一个平稳期（白色部分）。传统促销旺季金九银十，结合年底车企冲销量的举动，9-12月迎来一轮增长，并达到全年销量的顶峰（红色部分）。

传统销售的淡旺季，体现的是用户需求的表动，这种周期性变动，在新能源消费市场是看不到的。

为赶在退坡前拿到补助，新能源市场销量的顶峰往往出现在相关政策出台前。值得注意的是，2016年与2018年的两次异常波动，一次与双积分政策出台相关，另一次则是受退坡过渡期的影响。

有趣的是，除补贴政策之外，限购政策也是新能源消费市场的一大“利好”因素。

2018年乘用车销量前十的城市中，仅有5市名列新能源汽车销量榜前十。而后一个榜单中，多达6市为限牌城市（限燃油不限新能源）。其中，深圳与上海由于插混车型可上新能源牌照，两市插混车型占比超过纯电动车型，与拒绝将插混纳入新能源目录的北京形成鲜明的对比。至于合肥、柳州、南昌三市并非传统汽车消费大市，为何能在新能源汽车销量上力压重庆等城市，感兴趣者可找出上述三座城市的地方补贴政策以做参考。

事实上，回顾新能源产业这十年发展，我们很容易看出政策对于新能源市场的影响。更确切的论调来自于中国电动汽车百人会的理事长陈清泰，他表示当前汽车产业的电动化革命不是基于技术本身的正向发展和市场需求的拉动，而是出于控制温室气体排放的紧迫性，和对持续发展的担忧，各国政府倒逼车企完成的一次革命。

续航里程与电池安全间的“二律背反”现象

重金之下勾起除了奋勇，还有欲望。2015年，有72家新能源车企存在骗补，骗补车辆总计达到76,374辆，涉及金额共92.707亿元，涉案车辆超过了2015年总销量的四分之一。这直接影响了后续确立的“先查后补”思路，在2017年补贴新政中，加入电池能量密度等标准，审核标准更加严格，比如三万公里等限制条件。从初期以推广为主的普惠型政策，转变为了如今针对新能源技术创新和市场环境等扶优扶强型政策。

新能源汽车的优和强，最明显的反应在续航里程方面，但续航里程与电池安全性方面却存在“二律背反”的现象。

中国工程院院士杨裕生就曾表示：“安全性是矛盾的主要方面，里程是次要方面，不可颠倒。如果不分清楚，把矛盾的主要方面与次要方面搞错了，就会走弯路。主要矛盾反映在电池上，是危险性与比能量的矛盾。电池的危险性应该制约电动汽车里程‘随心所欲’地提高。政策将补贴与电动车续航里程挂钩，诱导续航里程从200公里提向300公里、400公里，将来还想冲击500公里。为达此目的，必然要将三元锂离子电池中镍钴锰的比例，从333发展为523、622，乃至811。”

经研究表明，高镍正极对全电池安全有较大的影响，因此811电池与622或者532相比，其热稳定性较差。这并非没有改进的途径，包括采用新材料包覆，研发更先进的电池管理系统等。

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电动汽车百人会执行副理事长欧阳明高也对补贴与动力电池能量密度、电耗系数等挂钩就表示过担忧，他表示“补贴政策一年一变，与产品开发周期不匹配” 动力电池材料改进开发周期一般需要24-28个月，包括材料开发8个月，测试验证10个月，单体产品认证3个月，以及实车验证5个月，部分企业为获得补贴盲目追求高比能量，缩短测试验证时间。有时候为了缩短开发周期往往首选物理的改进方法，比如把电池活性材料增厚，隔膜减薄，这样电池比能量会上升，但是安全性能下降。去年频发的新能源车型自燃事件，就是此间的注脚。

随着补贴的退坡乃至完全结束，未来的新能源市场能否激发出内生的需求动力尚未可知。但毫无疑问的是，退补过后，真正的市场规律将改写游戏规则，消费者也会逐渐成熟理智。一直以来，车企围绕政策开发产品的思路，到了必须要改一改的时候了。

（鲁奕麟对本文亦有贡献）

文/秦志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