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绥芬河，曾经的“国境商都”今安在？

2019年10月18日 15: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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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车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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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大家能够从我们的文章中更好地感受这次“穿越国境线”细致真情的文字版记录，所有配图都放置在文末，不喜阅读可以直接拉至最后看图说。

绥芬河国境线：27公里，接壤俄罗斯滨海边疆区

人口数量：总约7万人

初印象：带有浓郁俄罗斯风情的边城

➤参观完东宁要塞遗址陈列馆，我坐在台阶上等小新和悠悠。

7月22日这天，接近正午的阳光，丝毫不给人任何情面，晒得大家都急忙寻求庇荫之处，没有遮阳工具的游客基本小步快跑地往出口停车场走去。

陈列馆对面就是要塞的遗址。要塞是以挖空山体（按照当地民间的说法是“东宁的山都挖空了”），辅以各种隧道以及地面碉堡等工事串联而成，爬进去需要费些体力，刚刚陈列馆复制出来的要塞内景让人已经有些心惊（有小朋友被吓哭），再加上明晃晃的阳光以及逐渐强烈的饥饿感，在生起要进去遗址参观这个念头的时候，就已经让人有点怯步。

好在要塞遗址脚下卖冷饮的小卖部，扩音喇叭里循环放着卖冰棍的叫卖声多少还有点吸引力。

保安大叔在陈列馆大门口守着，中午休息闭馆，所以只出不进。看着小新表情凝重的走出来，不用猜也知道馆内陈列的历史故事让他多少感到了些许沉重。尤其里面被残害的劳工遗骨，那种无声的凄惨，尽管历经了这么多年的时间洗涤，但当目光触及的那一刻，还是让人那么猝不及防。

顺着山路往上爬了一段，发现此路不通。有下来的游客也并未找到通往要塞的小径，并告诉我们要塞可能还在装修，还没对外开放。

听到这个消息，我们停下了继续向前的脚步。

“也好，下午可以早点到绥芬河。”算是对这点遗憾的自我安慰。

一个未经核实的数据显示，中俄边境上一共有19座边境小城，不过其中的“五大金刚”最为外界所熟悉，分别是：珲春、抚远、绥芬河、黑河、满洲里。这“五大金刚”目前也都是“一带一路”中俄经济走廊的重要节点。而绥芬河和满洲里因为中东铁路，被视为姊妹城。

查了下高德地图，从东宁要塞到绥芬河主要走206省道，紧贴着国境线。70余公里的路程，导航显示需要1小时22分钟。这是我们穿越行程中，算是规划行程最短的一次。

从地理位置上看绥芬河这座城处在长白山支脉——老爷岭东麓的丘陵地（除了绥芬河，老爷岭还一路延伸蜿蜒，穿过了牡丹江、宁安、穆棱、鸡西、东宁等市县），发源于与苏联交界处的乌赫苏尔巴亚山的小绥芬河在山林中蜿蜒流转，在接近边境时突然舒展，形成东宁平原，最终再注入日本海。

“九山半水半分田”，是对绥芬河地貌特征的简略概括。这在过去那段“以粮为钢”的年代，亩产只有100多斤的绥芬河人民捱过的苦难日子，可以想象一二。

绥芬河以河得名，顾名思义，这座城市是被小绥芬河的东支流所滋养孕育，其实绥芬河市内还有另一条河流是寒葱河，河长比小绥芬河还长1公里，为16公里。

“绥芬”一词并非汉语所属，实为满语“锥子”的转音，因为绥芬河生长着一种像锥子一样尖锐的钉螺。绥芬河的发展脉络最早可追溯到周朝时期的肃慎部（满族祖先），但这座城市的近现代史的发迹则是始于1903年中东铁路的正式通车运营（1896年沙俄攫取了在我国东北修建铁路的霸权，1904年在日俄战争中战败后失去了铁路主导权则是后话了）。

小城绥芬河的正式诞生与中东铁路的开通几乎可以说是同步的。绥芬河也因此成为中国铁路史上第一个对外开放的窗口。中东铁路在设计之初就是沿着绥芬河这条河进入中国境内。

出了绥芬河进入俄罗斯一直南下就到了西伯利亚大铁路的东起点——符拉迪沃斯托克，中国称其为海参崴（这原本也是我们中国的领土，1860年沙俄与清廷签订《中俄北京条约》，被割让给俄国）。

作为东北的铁路大动脉，中东铁路是西伯利亚大铁路的重要一段，从满洲里入境为西线，沿着哈尔滨、绥芬河，一路到海参崴，是一条形似“丁”字的铁路，一度被日本所占，直到1952年12月31日，由中国收回，成立哈尔滨铁路管理局。

▲中东铁路网线图

由此可见，在被冠以“国境商都”的美誉背后，绥芬河也付出了主权沦落的代价。

在上世纪初，得益于中东跌路盘活的经济联系，绥芬河就已经有了火车和汽车，电灯甚至电报和电话也都先于其他边境城市得到配备，各国官衙和商行门前的国旗招展，绥芬河为此有了“旗镇”之称（当时铁路通车后，绥芬河站即今天的绥芬河市聚集了俄罗斯、日本、英国、法国、美国、意大利等各国使节，一时间镇上最多飘着18个国家的国旗），甚至被捧称“文明之中心”，可见当时绥芬河民间活跃的商业气息有多浓烈。

后来在上世纪30年代日本入侵以及新中国成立后的中苏关系恶化都给绥芬河的发展带来了致命打击。直到80年代改革开放，国际贸易的发展才最终促成了今日绥芬河商贸边城的地位。

鉴于这段历史，在驶进绥芬河这座城的时候，我们并未忙着按图索骥到市政府大门口打卡，也没急着下定宾馆，而是直接驱车往口岸（绥芬河口岸是黑龙江省最大的对俄陆路口岸）和国门方向赶去。

沿着乌苏里大街，驶过城区往东行进，贴近绥芬河口岸的时候可以看到路的两侧停满了挂着俄罗斯白色车牌的大货，几乎都是国内见不到的品牌，比如俄罗斯国产的长鼻子URAL、KAMAZ或者欧洲常见的DAF和沃尔沃。

虽然多数俄罗斯大货的样式很老，但是外观擦得锃亮发光，镀铬件见不到一处氧化生锈的地方，内饰也经过一番精心装修，特别精神抖擞，和国内披满泥土的大货完全不同。

看上去司机多为年纪在四五十岁左右的俄罗斯大叔，站在路边休息，其中不乏有赤裸上身的。正值下午两三点钟，内地此时经受高温酷暑，7月平均气温只有19摄氏度的绥芬河，午后阳光虽也可以让人感受到明显的夏日热情，但这边空气湿度低，只要不被阳光照射，荫影里有着南方人无法体验到的阴凉。躲在树荫里还光着膀子的，只能说明俄罗斯大叔内火旺盛，是真的怕热。

从中朝边境切换到中俄边境，所感受到的是完全两种不同的边境氛围。

中朝边境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两国口岸的贸易往来实则并不多。而来到绥芬河，这种大货车列队等着出关的场景，是两国活跃的贸易往来最好的例证，也完全没有了中朝边境线上给人的疏离和压抑。

带有明显俄罗斯式的巴洛克建筑风格让整个绥芬河的城市风貌披上了一层异域风情，刚好天空终于放晴，明亮的色彩、整洁的街道和弥漫到空气中的自由气息一洗之前的阴郁，让我们确实身心都得到了连日来最好的一次放松。

只是从口岸到国门景区，导航似乎对这两个位置信息也有点懵圈，有一个路口的标识也让人摸不着头脑，明明标着“国门景区”却不见国门的踪影，我们来回跑了两趟才找到国门景区的停车场。

说实话一路边境线穿越而至，路上那些已经升级为景区的国门再也难勾起我们买票参观的兴致。

门口望一眼，算是来过。

从景区外面的硕大牌子上可以简略了解到绥芬河国门的历史大概。

应该说，绥芬河国门景区是我们从丹东一路穿越而来，碰到的最大一个国门景区。

按照景区简介，绥芬河国门景区占地达到了10万平方米，内有“两碑、两房、四门、二十四景”，完全超出了我们对一座国门本该有的想象。而且绥芬河国门已历经三代的迭代发展（在二代国门的基础上，恢复了一代国门，并新修了三代国门），据说第三代国门是全亚洲最大，共分九层，其中第五层是观光玻璃栈道，第六层则可以“一门看两国”。

门票是50元一位，其实并不贵。如果时间充裕，国门景区至少可以打发掉半天的时间。

从地理坐标上看，绥芬河的国门景区处在绥芬河公路口岸，也是G10绥满高速零起点上，如果是过来游玩，不管进不进国门景区，这个点是绥芬河必须打卡的一个点。

简单在国门景区门口溜达了一会儿，然后准备去政府大楼门前例行打卡。

从停车场出来，出于好奇心顺着一条小道爬上了国门景区边上的一座小山，山路泥泞，有水坑，轿车不容易通行。到山顶可以更清晰看到第三代国门的面貌。

由于中俄边境主要是陆地国境线为主（也有界河，黑河和俄罗斯就是隔江相望），爬上这座小山的时候可以看到用铁丝网拉起来的两国界线。铁丝网上挂着写有“越界生产有损民族形象”的牌子，从铁丝网的生锈程度和牌子上油漆褪色的痕迹可以看出这条界线已经拉了很久。

在网上看到一个说法是，过去当地边防为了警示那些越境打猎和采蘑菇的当地人，立了很多警示牌，上面贴了很多血腥的照片，比如被俄国军人击毙，几个月之后尸体在X地被发现，等等。但可惜，我们只看到了类似写有文明告示的牌子。

铁丝网那边搭有一个棚户，外面晒着衣物，有明显的生活痕迹，但是没有看到人，我们仨都很好奇是不是某位俄罗斯大叔的狩猎小屋，可惜来回都没看到人影。

山上有很多围着我们飞着转圈的牛虻，个头很大，像是超大号的苍蝇，在车窗外飞着，视频拍出来的效果像是小鸟掠过，这迫使我们只能躲在车内关着车窗欣赏山下风景。

掉头下山，沿着乌苏里大街向西，便是往绥芬河市政府方向驶去。

政府大楼在城市北面靠山，建筑风格有点俄式和中式的结合，大门走廊立着十余根罗马柱，使得整个建筑很有气势。而且这栋政府大楼建于1993年（周边看到好几栋建筑都标有建造年份，不知道是不是以历史建筑文物的名义保护起来），想想那时我们内地的经济建设还处在腾飞的前夜，很多地方的政府大楼不见得有如此气派。可见当时的绥芬河得益于中俄贸易的推动，整个城市发展的确实是相当不错。

入住的宾馆就在旭升国际商厦旁边，从无处停车和人流如织这两个第一观感判断，这应该是绥芬河的中心商业地段。

当时悠悠预订宾馆的时候倒是没有考虑太多，当时找宾馆的时候只是想着能够稍微更贴近这个城市一点，方便近距离感受一番，没想到却住到了最中心——绥芬河的中心广场。

虽然没有一一涉足中心广场十分钟步行辐射圈内的景点，比如人头楼、中东铁路建筑群以及青云市场等，但也算领略了这座城市崛起的商业根基——目之所及都是中俄双语的商店，以及熙熙攘攘的人群。

看着一拨一拨的俄罗斯大妈随意地出入商场，熟悉的脚步像是在自己国家一样，一点没有怯意和生疏感。不过在和宾馆前台的聊天中得知，这几年因为卢布贬值，过来的俄罗斯人少了许多，另外有一部分为了开拓更大的商业机会跑内地做生意了。

一座被迫开放的口岸，因为一条铁路成就的边城，尽管发展的历史有过诸多波折，但是对照眼下的霓虹闪烁，甚至让人有点不忍回顾那些曾经不堪的历史。

原本以为是政府大楼坐落于山上，但驶入市区后其实发现，整个绥芬河差不多也是座山城（“九山半水半分田”果然一点不假），就连旭升国际商厦门前的这个中心广场，都是有坡度的。这让人不自觉地又会联想到重庆。只是相比重庆，被俄罗斯文化浸染的城市建筑和商业气息让绥芬河显得更为精致宜人，道路也没有重庆老城的一些路段那般逼仄狭窄。

这种地形对跑步的人来说就不是特别友好。第二天晨跑的时候，我在中心广场周边的道路上跑了两圈，半个多小时就让人明感双腿灌铅一般，想找一条平坦一点的道路，直到放弃也没能如愿。

也正是因为这种地形，我们在绥芬河遭遇了国境线穿越路上的第一次车祸。

原因就在于所住宾馆临街，但是没有专属停车场，只能停靠在路边，当我们办好入住，正开开心心地下楼准备去吃晚饭，出门的时候发现自己车子边上围着几个人，还有交警。

事故的大致梗概是这样的：这位约摸60岁左右的大爷开着自己女儿的现代途胜，因为刚好临近下班高峰期，在会车的时候多给对向车辆让出了空间，没曾想自己车子右侧的车门下沿却刮到了我的防撞前杠，原本回一把应该就没问题，却想当然的以为能过去，结果却硬生生地把右侧前后两个车门都给挤压变形，我们的车则是右侧车头有轻微刮擦，露了点底漆。

考虑到停车的地方有禁停标志，但是一排都停满了车，按照宾馆前台的说法“停那没事儿”。另外我们车的前杠是后装的，如果碰到一些较真的交警可能会被判定是违法改装，因为这个前杠超出了原车长度。

鉴于这两点，我也很好奇交警会怎么判罚。

最终的结果是，交警判对方全责。

保险公司的两位工作人员不一会儿就来拍照定损。我把车往前挪到一个幼儿园门口的空地，其中一位还跟我唠了嗑，他也喜欢自驾游，就路上的一些见闻吹吹牛，算是互通有无。

对于这次事故，我的主张很简单，现场能解决的就现场解决。因为这点刮擦在我可以忍受不重新喷漆的范围之内，所以本着能陪多少是多少的原则，不去纠结其他。定了损后，在保险工作这两位工作人员的沟通下，直接先由大爷把维修款转给我（当然前提你得写收条并拍照留存），喷漆加工时费算起来一共420元，虽然实际不够一个面的喷漆费用（4S店对珍珠白一面的喷漆收费基本在500元左右），但已经够我们吃一顿俄式大餐。

拿着这笔意外的赔偿款，直接奔赴绥芬河美食热门榜第2名的通海俄式烧烤。

从宾馆到这家烧烤店，包括中间穿过一条河，只有2.2公里的路程。其实走路过去也就半小时左右，本可以刚好沿路看看绥芬河的城市风情。但是处理这起事故前后花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我们仨的肚子原本就已经饿的直叫唤，看着天色发暗，于是决定打车前往。

司机是本地人，年纪看上去与我相仿，具备东北人和出租车司机聊天的所有素养——能说且幽默。当时我还开着手机录视频，完了下车的时候才发现只顾着跟他侃大山，视频居然没有点击开始按钮。小新和悠悠在后面也听得起劲，到了烧烤店门口一摸口袋，才发现装在速干裤口带的手机溜到后排座位上了。

好在拨通小新的手机，司机第一时间接通了电话，并爽快答应送完车上的乘客就送还到我们下车的点儿。一路上东北人的热心肠确实让我们改变以往过去对东北人的一些负面印象——连本地的东北人也承认混迹外面的东北人搅坏了整个东北的名声。

“还好你们电话打的及时，如果被其他乘客拿了，关机了我也没辙。”十多分钟后，司机如约送还手机。

小新在连声道谢后，给对方发了一个200元的红包。

“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红包？”我还有点吃惊。

“鼓励好人做好事，让他们更有信心和积极性。”让人无法反驳的回答。

通海俄式烧烤这家烧烤店在绥芬河当地应该算小有名气，在我们询问当地特色美食的时候，宾馆前台向我们推荐的也是这家店，其实悠悠在抵达绥芬河之前，就已经在车上下定这家餐馆。出租车司机对这家店的评价是“还不错”，不过他推荐我们去海参崴，“那边的俄罗斯烧烤才更地道”。

俄罗斯战斗民族对烤肉撸串也有着自己独到的味觉考究，有说法是俄罗斯烤肉串源自土耳其的炭火烤肉，追根溯源可能来自蒙古族。18世纪中叶传入俄国并迅速成为战斗民族的美食代表之一。

我们在大众点评上点了一个88元的小串套餐，店里点了一个80元的大串拼盘。

俄罗斯烧烤讲究的还是腌制和火候，一定要香嫩多汁，要照顾到食材本身的味道，跟东北烧烤追求浓郁的酱料口感不同。不过如果你的口味已经被东北烧烤征服，那么俄罗斯烧烤吃起来的口感可能就略显寡淡。就我个人来说，确实延吉的烧烤更深得我心，虽然辣椒、孜然裹挟严重，调味酱料放的也有点肆无忌惮，重油腻也贪色泽，但那种入口之后所带来的强烈刺激，正是烧烤所能化解的俗世烦愁。

不过就这顿俄式烧烤来说，好在小串融合了东北烧烤的风味，大串则秉持了俄罗斯烧烤的口感，再配上俄罗斯啤酒，虽然身在绥芬河，倒是也能感受到一两分海参崴海风徐徐的夏日傍晚所有的异域风情。

以下为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