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网汽车

2021年3月1日，全国人大代表、上汽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陈虹在“两会”上就自动驾驶汽车数据问题给出4点建议：

1、建立准入制度，智能网联汽车数据（包括高精地图数据）的采集、存储和商业用途需经国家相关部门备案管理。只有满足数据安全和隐私保护要求的智能网联汽车产品才能进入汽车公告目录。

2、建议加强数据隐私保护，智能网联汽车企业对于可能存在的隐私风险具有告知义务，并且在收集、使用、转移、删除数据时给予用户自由选择权。同时，企业也需要提升软件的安全性，在分析处理数据时要进行数据和个人身份的分离，并将数据匿名化，以确保数据的安全。对于个人数据能否被使用以及具体使用目的，用户应拥有选择权和知情权。

3、建议制定过程审查制度，应当要求智能网联汽车的制造和销售企业建立完备的数据安全管理和软件升级流程。同时借鉴互联网信息管理制度，智能网联汽车提供的数字服务内容也需要接受政府部门的监管和审查，并对所涉及的敏感数据及个人隐私数据出境问题做出明确的规定。

4、建议严惩违法违规行为，严格执行数据安全和个人信息保护法律法规。对于危害或滥用涉及国家安全以及用户隐私数据的行为，应制定惩罚性措施和群体赔偿机制。

概括下来包含4点：准入有门槛、隐私要保护、监管要规范、违规要惩罚。

数据监管不到位让企业“有机可乘”，最终牵连消费者

有不少用户可能认为，数据监管好坏跟个人车主有什么关系，反正也用不着。

其实不然，这个问题需要从全球智能汽车的领头羊特斯拉说起。

2020年10月，北京特斯拉车主在驾驶过程中，方向盘向右偏转之后有几秒钟很难转动，导致车辆撞上路边的公交站。

据车主描述，在发生事故前，车主并没有开启AP，也没有急刹车等任何不当操作，当方向就是突然无法转向。

事后，车主找到特斯拉的线下体验中心询问原因。对方工作人员拿出一张纸质报告单表示，“后台数据”显示没有任何问题。

据车主描述，特斯拉给出的数据项包括时间、车速、方向盘角度、油门踏板深度等几项。当车主要求特斯拉提供方向盘转向扭力数据时，特斯拉拒绝了用户的要求。

更奇怪的是，特斯拉工作人员表示由于商业机密原因，不允许车主带走数据，不允许拍照、复印等操作。

特斯拉对车主表示，如果监管部门要的话，他们会提供。然而事实是，当交警要求特斯拉提供数据时，特斯拉却拒绝提供。

鉴于此，车主对特斯拉提供数据的真实性和完整性深表怀疑。

特斯拉事故的“数据疑云”并非个例。

12月30日，杭州温德姆酒店门口一辆特斯拉Model 3出现突发事件，事故导致车辆、路边花坛、酒店门口立柱损坏，随后Model 3车辆撞坏玻璃幕墙冲入酒店大堂，最后撞向酒店大堂服务台。

据车主介绍，在自动加速发生前，车辆曾莫名紧急制动，随后车辆中控弹出“禁用驻车告警”。在行经杭州滨康路江晖路交叉口时，他的特斯拉Model 3突然自动在马路上加速，自己眼看着屏幕上的速度自动提起来，而且当前没有坡度，自己也确认没有开启Autopilot功能。

2021年1月2日，特斯拉客户支持官方微博回复：“后台数据”显示车辆没有任何问题。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当车主致电特斯拉之后，却发现车辆后台相关数据已经被删除。

2021年1月4日，山东临沂泰盛广场，一辆特斯拉失控冲进厕所，将洗手台撞碎。据司机描述，失控原因是踩不动刹车，无法减速。

1月6日，特斯拉官方微博回复：“后台数据”显示车辆没有问题。

同样，本次事故的车主表示，当他查看行车记录仪的时候，发现特斯拉后台自动清理了撞车时的行车记录。

相信大家已经看出端倪，尽管特斯拉诸如刹车失灵、突然加速、方向失灵等各种问题层出不穷。然而每当面临投诉时，特斯拉回复用户的永远是“后台数据没问题”。颇有“一招鲜、吃遍天”的意思。

那么，问题就出在这个“后台数据”身上。

特斯拉所谓的“后台数据”到底是什么

智能汽车的数据是其行驶过程的还原。尤其像特斯拉这种拥有自动驾驶技术的车辆。

据相关研究机构估算，一辆自动驾驶测试车辆每天产生的数据量最高可达10TB，数据类型包括车辆行驶数据、车身数据、操控数据、视频数据、图像数据、坐标数据等数十类。

数据主要来源于车外数据采集、车内数据采集以及远程数据传输交换等，具有“数量大、种类多”的特点。

相关数据显示，2020年中国汽车的总销量达到了2532万辆，其中具备一定自动辅助驾驶功能的智能网联汽车的占比快速提升。理想汽车内部估计，2025年，中国智能电动汽车销量将超过800万辆，届时仅新售车型一天的数据量就超过8000TB，如果算上总的保有量车型产生的数据，一年下来这个数据更是难以估量。

和公司管理，城市发展一样，任何事情一大就容易乱。目前在智能汽车数据方面，各种问题也是层出不穷。比如在数据获取和使用过程中，存在数据的采集和存储方面责任和规范要求不明确问题；数据使用过程中，存在商业用途约束要求不清晰问题；安全方面，存在数据泄漏的防范不足，数据违法的处罚力度不够等问题。

这也就产生了诸如特斯拉这种，对数据具有单方面掌控权的情况。出了事情也就只能听其一面之词，用户却无能为力。

网信办牵头，五部门联手对特斯拉连出“重拳”

事实上，国家对于网络数据的安全监管始终不曾松懈。2007年，美国总统小布什的“棱镜计划”也启迪包括中国在内的各国，进一步强化对网络数据安全的管理态度。

2014年2月27日，中央网络安全和信息化领导小组第一次会议指出，在各种信息安全保障措施之外，采用自主可控的国产软硬件也是保障网络信息安全的必要之举。彼时我国智能网联汽车尚不成气候，网信办的重心都在互联网科技巨头身上。

这几年，随着智能网联汽车如雨后春笋版涌现。网信办对智能汽车的数据监管也开始持续加码。2020年初，国家发改委联合中央网信办等11部门发布了《智能汽车创新发展战略》。

该文件指出，加强数据安全监督管理，建立覆盖智能汽车数据全生命周期的安全管理机制；实行重要数据分类分解管理；完善数据安全管理制度；建设国家级智能汽车大数据云控基础平台。和陈虹的建议完全吻合。

尽管文件层出不穷，但现有国家级监控平台对智能电动汽车的监管仍处于探索阶段，并没有得出实质性方案，如新能源汽车国家大数据联盟对智能网联汽车汽车的监管还十分有限，尚未覆盖到自动驾驶等深度数据。

不过也不要灰心，这并不意味特斯拉能够“置身事外”。只要派头足够大，还是能被“特殊照顾”。

2021年2月8日，市场监管总局、中央网信办、工业和信息化部、交通运输部和应急管理部消防救援局五部门联合约谈特斯拉。内容包括车辆异常熄火、突然加速、刹车失灵，涉及的问题桩桩件件都让特斯拉如鲠在喉。

这是五部门第一次联手约谈汽车企业。上一次“获此殊荣”，被网信部约谈的还是11年前的外来互联网巨头谷歌。彼时也只是网信部一家而已，如今看来，特斯拉比之前辈大有“长江后浪推前浪”之势。

网信部会如何监管“特斯拉们”

显然，对于特斯拉等智能网联汽车的数据监管已经“磨刀霍霍”。我们可以根据现有文件和管理办法推测，相关部门对特斯拉的数据管控。

2016年实施的《网络安全法》第 37 条规定：

“关键信息基础设施的运营者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运营中收集和产生的个人信息和重要数据应当在境内存储。因业务需要，确需向境外提供的，应当按照国家网信部门会同国务院有关部门制定的办法进行安全评估；法律、行政法规另有规定的，依照其规定。”

根据特斯拉跟上海政府签订的协议，上海政府允许特斯拉将服务器设在国外，这意味着特斯拉的数据一直在“漂洋过海”被运到美国市场，国内平台对它的监管也异常困难。

大概率来看，以后特斯拉收集到的数据需要在国内备案。如果必须要运出国，再妥协的情况也只能是必须要求在国内存档。不会像现在这样让它单独放在国外的情况。

想必特斯拉也已经预料到了一些结果，去年就有消息称，特斯拉要将服务器设在国内，并且正在大规模招聘数据中心工程师、存储工程师、数据库工程师等相关人员。如果特斯拉服务器放在国内，一些好的结果是值得期待的，比如发生事故时，特斯拉、车主和相关部门均可查看“后台数据”应被提倡，让市场更加透明。

尽管特斯拉接二连三的问题让消费者对智能网联汽车的好感大打折扣。但此次五部门对特斯拉连出重拳，对整个行业亦有积极的推动作用。

目前，相关部门对智能汽车的数据问题仍有大量工作要做，包括数据的存储、查看、开发、商业化应用等。对待智能汽车数据，相关部门一没有思路，二没有举措。对特斯拉数据的管理，亦是对整个行业智能网联汽车数据管理的探索。为未来更完善的管理办法埋下伏笔。

无论如何，特斯拉作为百年燃油车之外的外来物种，确实给整个行业带来了很多新的东西。尤其对于寄希望于智能电动汽车实现弯道超车的中国市场而言，更需要特斯拉这条鲶鱼来指引方向。然而，不能由于过分依赖，就让它“为所欲为”，钻了空子。如何平衡这之间的微妙关系，这一步棋怎么走，更考验当局者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