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网汽车

编译 | 丁惠泽

编辑 | 姜 鹏

来自帮宁工作室（gbngzs）的报道

一个周末的发酵，并没有让卡洛斯·戈恩(Carlos Ghosn)事件变得明朗。

法国这边，法新社于上周二（2018年12月11日）报道称，雷诺汽车最大的股东法国政府一直要求看到日产汽车内部调查的结果，其中包括涉嫌金融不当行为的指控。但外界要求解除戈恩在雷诺汽车的职务声音越来越大。

雷诺汽车决定在2018年12月13日举行董事会来决定戈恩去留。

2018年12月13日，路透社报道，经过内部调查之后，结果初步显示戈恩的薪金并不违法，召开了董事会后，雷诺汽车决定继续保留戈恩在雷诺的相关职位。

但福祸相依，当事情正变得有利于戈恩时，转折再次到来。2018年12月16日，《费加罗报》称法国政府正考虑支持法国轮胎制造商米其林集团(Michelin Group)CEO让-多米尼克·塞纳德(Jean-Dominique Senard)取代戈恩，担任雷诺汽车董事长。

更早的时候，多方外媒报道称，雷诺临时CEO蒂埃里•波洛雷（Thierry Bollore）写信给日产汽车，施压日产在董事会上任命戈恩的替换人。

日本这边正变得更乱，日产汽车与戈恩似乎都遇到了麻烦。

日本共同社2018年12月11日报道称，在东京第一次起诉戈恩的同时，日产汽车因涉嫌在提交证券报告时低报戈恩的薪酬同时被起诉。

2018年12月17日，日本媒体报道称，对日产汽车的指控正转向日产汽车首席执行官西川广人(Hiroto Saikawa)以及日产其他高管身上。

同一天，法新社报道称，日产董事会未能任命戈恩的替代者。西川广人在记者招待会上说，“我们的头脑里没有准确的期限。我认为即使三月底前未能作出决定，也不会有问题。”

未来，日产汽车将成立一个由三位独立董事和独立专家组成的特别委员会，该委员会将在三月底前成立，找出戈恩严重行为的根源并提出改善公司管理的建议。

这已经是戈恩被捕的第28天了。近一个月前，日产汽车向戈恩发起了攻击，西川广人——这位戈恩选定的接班人冲在了最前面。

为何是他？戈恩事件前后，他又经历了怎么样的身份转变？他与戈恩又上演了什么样的恩怨情仇？

2018年12月17日，《Automotive News》评论员Hans Greimel刊文讲述了戈恩与西川广人背后的故事。

去年（2017年）夏天的一个早晨，戈恩与高管及员工一起来到日产全球总部，为一件新的企业艺术品揭幕。那时他还是日产汽车备受尊敬的指路人。

一年后，这一庆典让人们得以一窥彼时已在酝酿的管理危机，因为这场危机如今正威胁着日产和雷诺-日产-三菱联盟。

在那时，戈恩沉浸在无限风光中。但在戈恩的高压下服务多年、并被选作继任者的西川广人对此却并不太满意。

这件艺术品是由几个圆圈交叠而成的巨大金属雕塑，上面题写着“驱动之轮”。它出自一位黎巴嫩（戈恩祖籍）艺术家之手，用于庆祝日产汽车从1999年濒临破产的窘境走出，并成为为戈恩所创建的世界最大汽车帝国。

简而言之，这座雕塑实际上是戈恩本人赤裸裸的自我纪念碑。

西川广人是在作为新任首席执行官时才得知此事的。据知情人士透露，西川对于没有事先通知自己感到不满。让他更加不满的地方还在于，这个项目是在日产汽车内部设计部门之外委托进行的，日产汽车还为此支付了100万美元。

一些日产汽车内部人士注意到了西川的反应，认为他太小气了。但另一些人认为，这场不合时宜的揭幕仪式纯粹是戈恩为了追求个人满足，是对自己致敬的奢侈做法。

“这令人侧目。”一位当天在场的人士回忆道，“大家想知道是谁支付了相关费用，是谁委托的以及为什么这么做。还有，为什么不用日本艺术家呢?”

由戈恩委托的这座“驱动之轮”雕塑象征着他与西川广人之间日益扩大的分歧。

如果说当时日产首席执行官和董事长之间的嫌隙已在酝酿，那么上周，一切情绪终于爆发了。日本当局上周（2018年12月10日）起诉戈恩，称其在日产汽车内部调查中被发现金融不当行为。

现年64岁的戈恩曾因帮助日产汽车渡过难关而在日本被誉为英雄，现在他和人力资源主管格雷格·凯利（Greg Kelly）一起被关在东京的监狱里，这已经是第五周了。戈恩可能将面临10年监禁。然而，在这场法律战的背后，还有另一场关于遗产的斗争。

01.对手的遗产

关于日产汽车及其近些年的历史，存在两种相互对立的说法。

西川广人和其他人提出的观点是，戈恩以牺牲可持续的盈利能力为代价，追逐全球市场份额，使日产汽车陷入困境。

另一种说法认为，是西川广人工作不力，他搞乱了戈恩自2017年首席执行官交接后的工作，让日产汽车势头放缓。一些知情人士称，戈恩最近几周正准备重新夺回对日产汽车的控制权，将西川广人调离。

虽然日产汽车多年来都在戈恩领导下发展，但西川广人却致力于为日产汽车开辟新道路。但戈恩仍在幕后手握大权，被许多人视为公司的最终决策者。

关于戈恩被起诉前夕更多细节浮出水面，当时戈恩作为董事长，正计划一场管理层改组，将西川广人撤换。

一位知情人士表示，戈恩对西川广人领导下的日产汽车并不满意，准备在访问日本期间商讨重组事宜。戈恩和凯利就是在那次旅行中被捕的，当时他们的飞机降落在东京。

“这是一条引向另一位首席执行官的道路。”另一位了解重组计划细节的人士表示。

还有一位知情人士说，戈恩批评了日产汽车近期在美国的销售下滑以及整体发展势头。截至2018年9月30日，日产汽车上半财年营业收入下降了17%。

戈恩也对西川广人关于日本国内进行的终检丑闻处理表示不满。该丑闻指出日本工厂工人在将车辆投放市场之前没有遵循正确的检查程序。由此产生的100万辆汽车召回（仅在日本本土市场）影响了日产的盈利。

一位消息人士称，西川广人的年龄是戈恩此行要讨论的另一个重点。现年65岁的西川已经达到了预期退休门槛。

但戈恩没有机会将此事提交给日产董事会。日本当局于11月19日逮捕了他，三天后，身处监狱的他被解除了董事长职务。

了解这两位的人表示，西川广人和戈恩一样具有战略眼光和高度专注力，即使西川广人不像戈恩那么有魅力、那么注重穿着，但日产汽车员工有时觉得他令人生畏。他们说，这位留着平头的日产领导人在加班时比和孩子们一起喝酒更快乐。

在前董事长被捕后几个小时，西川广人就开始清洗戈恩遗产。在晚间的新闻发布会上，西川猛烈抨击他的前上司是“重大”诈骗的“主谋”，称戈恩的任期是“冗长的政权”。西川广人还公开批评戈恩集中了太多的权力，却没有着手日常经营，也忽视了日方。

感受到公司巨大变动，许多员工迅速重新站队。

日产汽车宣布本月将在日本再召回15万辆汽车，原因是车辆最终检查工作没做好。该公司高管毫不犹豫地将部分问题归咎于戈恩此前不断削减成本和产量的政策。他们指出，由于缺乏资金投入，其中受影响的一家工厂检查设备已经过时。

日产公司副总裁Seiji Honda在被问及召回一事时也提到了这一政策。

“是不是戈恩的到来助长了这类违规行为？”他设问道，”在一定程度上是的。可能是受到某种压力的唆使才产生了这种趋势。”

02.混乱

戈恩和西川广人之间的摩擦可以追溯到戈恩担任日产汽车首席执行官的最后几年，当时戈恩正在努力实现2011年公布的Power 88中期计划的目标。

他的目标是实现8%的营业利润率和8%的全球市场份额。该市场份额目标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日产的北美业务能否达到10%，这意味着北美市场至少需要提升3个百分点。

但到了2016年，该计划期限的最后一年，戈恩开始放弃他的目标。最终，这两个目标他都没有实现。2016年11月，他任命西川广人为共同首席执行官。2017年6月，西川成为唯一首席执行官。

西川广人在上任之初公布了一份6年的商业计划，该计划明显背离了戈恩的激进目标。西川广人表示，日产汽车不会过度扩张，相反，他主张“稳步增长，保持一定的盈利水平”。

他承诺，日产将致力于改善品牌形象，打造一个更友善、更温和的品牌。对于一些因削减成本而受到挤压的日产员工和日产经销商来说，这是一种可喜的变化。戈恩时代的激励措施和其他侵蚀利润的做法，曾令这些经销商受到挤压。

“西川的工作是清理戈恩试图实现自己激进野心时留下的烂摊子。”Sawakami资产管理公司的高级汽车分析师Tatsuo Yoshida表示，他曾在戈恩任职初期服务日产汽车，“西川广人认为自己应该负起责任，他想做自己认为对公司有利的事情。”

但这一转变对于戈恩的追随者来说，却是危险的信号。他们认为，雄心勃勃的增长目标和销量在日新月异的全球化时代中至关重要，因为只有最大的汽车制造商才能生存下来。

事实上，在西川广人的温和策略下，日产汽车在关键的美国市场上销量大幅下滑，原因就是该公司减少了刺激措施和批量销售。日产和英菲尼迪品牌的销量仅在2018年4月份就下降了28%。截至11月，该数据较去年同期下跌了7.6%，而大盘却同比上涨了0.4%。

西川广人曾警告说，日产汽车正转向可持续发展， “没有痛苦，就没有收获”。但事实上，糟糕的市场表现只加剧了这种痛苦。就在日产汽车推出重新设计的旗舰车型Altima之际，美国的整体需求停滞不前，购车者几乎全部消失。

03.垂帘听政

在日本企业的传统中，董事长是一个没有运营控制权的挂名首脑。但即使在戈恩辞去首席执行官一职后，他也一直扮演幕后老板的角色，控制着其他高管和他自己薪酬等事项。

神奇的是，如果戈恩和西川广人意见不一致，他们仍能保持着表面上的和谐。

例如，尽管西川广人最初对“驱动之轮”持保留态度，但他还是适时地参加了该活动，并赞扬了戈恩的领导能力。公司甚至派出一群法国记者记录了揭幕仪式。但日产汽车的“肢体语言”却讲述了一个不同的故事。雕塑事件发生仅一个月后，该公司就发布了一份英文新闻稿。奇怪的是，该新闻稿从未在日本国内传播。

现在戈恩被关进了监狱，戈恩和西川广人之间的权力大战接近尾声。戈恩和凯利自被捕以来都没有公开讲话。但是日本媒体报导说，戈恩否认有任何不当行为，凯利的律师说，他也坚称自己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