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网汽车

凤凰网汽车调查 “今天26元的成交价，终于让华晨汽车看清了自己在金融机构眼中的真实地位”，8月14日，一位债券人士写到。

26元多惨？

“几乎没有，AAA国企更没有。”债圈资深人士表示。

东北为数不多的AAA国企，票面100元的债券，跌到26元，看似离谱，却早有伏笔。

发债失败

“东兴证券做的，因为这个还被上交所问责了。不是发行失败，而是审核失败，根本没拿到批文。” 2019年7月，在东兴证券为华晨控股发公司债失败后，不愿具名知情人士告诉凤凰网汽车。

当时 “ 华晨控股50亿元公开发行纾困专项公司债券”在上交所终止审核。

“这只债其实在东兴证券内控阶段已经被否了，但是项目组硬要报。”

据悉，东兴证券公司内控认为，除了华晨宝马，华晨旗下其余整车业务不良，几乎沦为零部件公司，并且丢失了新能源牌照。所以，东兴证券强发公司债的结果就是，上交所没给批。

在公司债、企业债和私募三种债券中，公司债审核最为严格。当时公司债要先经过上交所审批，然后报批证监会（去年还未实行注册制），华晨控股这只债在上交所阶段就被否了。券商人士分析，“可能也是跟证监会通气的结果”。

2019年，华晨控股发了7只债券，其中1只公司制，2只企业债，4只私募债，总规模80亿人民币，其中私募50亿，占大头。

“像华晨控股这样的地方国企，一般倾向于发企业债。”因为企业债要报当地发改局，最终由发改委批文，鉴于发改委的特殊地位，以及跟地方政府的关系，国企企业债不太会违约。

天风纠纷

总之，去年东兴证券为华晨控股发公司债未果之后，华晨控股就委托天风证券发行私募债。

在这里就不得不提一嘴天风证券。“天风证券2016年异军突起，风格很激进，负责人是80后，最近已经消失好几个月了，好像与XX有关”，该券商人士告诉凤凰网汽车。

所谓风格激进，大家都懂。总之，富贵险中求，常在河边走，官司少不了。果然天风证券与华晨控股闹得并不愉快，以官司收场。

私募债，因为都是机构投资人交易，所以审核宽松一些，不需报证监会。总之，天风为华晨做的这只私募债券，证交所批了。

问题是，拿到批文，还得有足够多冤大头。据透露， “这只债并没有募满”，也就是意味着部分债券没人要。

“所以，天风证券作为承销商，按照协议就必须包销，自己买下来了。”

天风证券作为长期“玩鹰的”，也留了后手，双方签订了一份“灰色”协议。

根据协议，天风证券负责包销的债券，华晨控股要另找投资人买回去。即能卖多少算多少，卖不动的最后还要华晨控股自己解决。

华晨控股为保证能够履行购买协议，质押了二级子公司金杯汽车（600609.SH）1.42亿股给天风证券。

结果就墨菲定律了，华晨控股果然并没有履行约定，并没有按约定买走“尾货”。所以出现了今年初金杯汽车股份被诉讼冻结的新闻。

2019年这两次发债不力，已经为华晨今天的债务价格崩溃写下了伏笔。

有人砸盘？

华晨控股的债券在8月14日跌到26元之前，在8月12日已经从85元跌到了不足56元。

“别说26元离谱，56元也不常见。”业内人士表示，自己也是活久见。

华晨汽车相关负责人对财经媒体表示，存在部分债券持有者跟风现象，影响公司的债券价格。“一方面，公司作为辽宁省的国企，不会让它出事，不用太过担心。另一方面，目前财务状况一切正常。”

除了“债市跟风说”，华晨还抛出了“银行恶意抽贷说”。把金融圈都气笑了。既然贷款到期了，算哪门子“恶意抽贷”。

总之，华晨的潜台词是，我们好着呢，是资本市场在作妖，有人砸盘，在搞我。

“成立债委会主要是协调相关债权方不要抽贷、压贷、断贷，继续给予公司金融财务上面的支持，并非企业自身进行破产重整。”上述华晨汽车相关负责人表示。

没想到，资本市场就是势利眼，根本不买账，专治不服气。既然56元你说有人砸盘，那就来个26元吧。

8月14日夜里，华晨果然慌了，马上回应媒体说：“至少到今年年底，债委会银行保证不会给华晨断贷，刚性兑付这方面，目前通过转让华晨中国的股权、清欠盘活、销售回款和应收账款等方式，从现在到2023年3月份之前的所有刚性兑付资金实际上已经全部到位，因此在2021年3月份之前的刚性兑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若资金到位，敢不敢二级公开公告打折收购自己的债？”一位财经博主写到。

钱到底有没有？数据说了算。

截至今年一季末，华晨控股银行授信总额为325.65亿元，未使用授信额度只剩23.68亿元。2019年，高企的有息负债致使华晨控股利息支出高达29.08亿元。

卖子求生

让我们来稍稍回顾“天风纠纷”之后，26元鞋底价之前，这期间的华晨控股都爆出哪些负面消息。

今年5月份，华晨控股 “19华汽01”等多只债券隐含违约率超过7%，再次登上高风险榜单。几乎同时，子公司华晨专用车被列入失信被执行人名单。

其实，今年以来华晨控股已有十好几次被执行人记录，标的金额超过亿元。涉法律诉讼百余条，主要为买卖合同纠纷。

融资不顺，急缺资金的华晨控股不得不变卖资产筹钱。

5月22日，华晨控股向同为辽宁省省属国企的交通建设投资集团（辽宁交投）出售了2亿股华晨中国(01114-HK)普通股，约占发行股本总数的3.96%。每股均价6.69港元，涉资约13.38亿港元。

交易后，华晨控股持华晨中国(01114-HK)股比由42.32%降至38.35%，而整个华晨系最优质的资产华晨宝马的一半股份就在华晨中国(01114-HK)名下，可见华晨控股的钱包多窘迫。

坊间传言，由于欠供应商太多钱，华晨叫祁玉民回来收拾烂摊子。凤凰网汽车经多方打听，无法确认该信息，暂且不要当真。

8月初，自主品牌华晨中华传出“除中层及以上领导外，其余员工将放长假”的消息，近日华晨员工维权视频也在社交网络流传。

最劲爆的消息，当属8月12日华晨控股多只债券暴跌。19华汽01和18华汽01均跌逾20%，盘中临时停牌；19华汽02跌逾14%，17华汽01跌超9%。截至当日收盘，18华汽01报收55.8元，下跌19.93%；18华汽02报收56.93元，下跌18%；18华汽03报收59.8元，下跌17.16%。华晨不得不紧急成立债委会，光大牵头，7家银行参与。

但是在8月14日，26元的成交价面前，12日的跌幅就是小case了。

冰山一角

在华晨控股现有的15只债券中，只有3只公司债，另有5只企业债，7只私募债。但是这些债券，只是华晨控股总债务的冰山一角。除了发债和借款，其还有38次租赁融资，两次应收账款融资，两次定增，3次信托融资以及9次股权质押融资。

根据东方金诚今年6月24日为华晨控股做的评级报告，截止到2020年3月底，华晨控股并表之后的总负债为1226.75亿，其中贷款、发债等融资类债务为674.72亿，另有经营类负债552.03亿，主要是应付账款和票据等。

报告显示，有息债务规模较大且逐年增长，债务主要集中于公司本部。

华晨控股并表后负债率为70%，唯一的优质资产和利润来源是华晨宝马。但并表华晨宝马其实有点尴尬，巧妙地利用了制度。对于华晨控股来说，华晨宝马连孙子辈公司都算不上。

前文提到，华晨控股为了筹钱，出售子公司华晨中国 3.96%的股权给辽宁交投，交易后，华晨控股只拥有华晨中国38.35%的股份。华晨中国全资子公司沈阳金杯控股持有华晨宝马50%的股份（目前），所以华晨控股只持有华晨宝马19.18%股份。

众所周知，华晨控股的利润来自华晨宝马，如果不算“摇钱树”华晨宝马的资产和债务，华晨控股其余部分的负债如何？

根据评级报告，截止今年三月底，其余部分总资产为800.78亿，其余部分负债为728.22亿，负债率为91%。

“真可怕”，某券商副总表示。

积重难返

华晨自主销量不好是业内尽知，但是让人意外的是一个销量如此差、在研发和新技术布局方面无所作为的十八线车企，是如何欠下这么多债的？

其中一份资料这样写，2018年，在华晨控股企业债的发改委批文中，批准公开发行规模不超过100亿元，其中60亿元用于汽车生产平台升级改造、汽车生产技术改造提升、新能源汽车生产制造、智能化示范工厂改造等领域符合国家产业政策的项目，40 亿元用于补充营运资金。

别的不说，2018年11月，工信部公告公示，华晨新能源因不能正常生产被取消资质。2020年1-3月，华晨控股旗下自主品牌乘用车销量为2.33万辆，产能利用率为21.67%。以中华品牌为例，目前在售的三款车，基本都是2018款，只有V7有2019款。

几百亿，真是花了个寂寞。

说白了，这两年，负债大量增加的同时，华晨控股总资产却未同步增长。难道是要把卖华晨宝马的钱提前花光？

2018年10月11日，华晨宝马开了提高合资股比的先例。以290亿的溢价价格，外资方宝马增持股份至75%，至2022年末，华晨汽车集团将获得股权转让款本息约368亿元。时任华晨董事长祁玉民沾沾自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2019年愚人节，造车“门外汉”祁玉民提前退休，沈阳给华晨又派来一位副市长。新任华晨集团董事长阎秉哲没有造过车，也没有干过企业，除了早期短暂2年的教师生涯，一口气做了30多年公务员。让这样的一位“政府官员”来“亡羊补牢”，汽车业的看客怎能不失望。

当时我们栏目撰文《新官哑火，华晨沉默100天》收到了华晨的律师函。

如今想来，华晨这个烂摊子，没有个金刚钻，也只能沉默了。既然沈阳只信任自己的人，那么以后也是准备来买单的吧？（文/青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