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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宋家婷

编辑 | 葛帮宁

来自帮宁工作室（gbngzs）的报道

对八部委联合发布“在部分地区开展甲醇汽车应用的指导意见”文件的出台，年届九旬的何光远在接受采访时用“百感交集”来形容其心情。他说，“首先是高兴，总算拿下了，但也真难，（拿到）这个文件太难了。”

2019年3月12日，工信部、国家发改委、科技部、公安部、生态环境部、交通运输部、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八部委联合发布《关于在部分地区开展甲醇汽车应用的指导意见》工信部联节【2019】61号（简称《指导意见》）。

该《指导意见》明确提出，坚持因地制宜、积极稳妥、安全可控地在具备应用条件的地区发展甲醇汽车，重点在山西、陕西、贵州、甘肃等资源禀赋条件较好，且具有甲醇汽车运行经验的地区加快M100甲醇汽车的应用。

至此，历时近十年，经过五省市十城市组织开展数年的甲醇汽车试点，甲醇汽车终获正式身份，得以名正言顺地入列中国汽车大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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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宁工作室认为，此次《指导意见》出台，其隐含意义有三。

一是，在实现车用燃料多元化方面，中国汽车工业可从中得到新定位，新方向。

二是，今天发展甲醇汽车，已经为后续的甲醇混合动力汽车、甲醇增程式电动汽车、甲醇燃料电池汽车产品等提出可持续发展目标。

三是，在部分地区开展甲醇汽车应用，意味着设置一道门但不关门，既避免杜绝一哄而上，实现可控，又鼓励资源禀赋、条件较好、具有运行经验的地区，加快甲醇汽车应用。

对何光远来说，这是一份期盼已久且足够厚重的礼物。尽管卸任机械工业部部长多年，他仍没有放下对中国汽车业的关注与牵挂。

1990年代，在一次山西之行深入接触到甲醇燃料汽车后，何光远意识到甲醇的生产应用有益于将低质煤炭等“有害资源变成有利资源”，这正适合我国“缺油少气，相对富煤”的能源结构。他由此对甲醇汽车产生了浓厚兴趣，并在此后20多年里，不遗余力地为推广甲醇汽车而四处奔走。

其间滋味，有如冬日饮水。他对推广甲醇汽车的执着，甚至不能完全为同行所理解，他亦因此被冠以“甲醇部长”之称谓。“有人认为我不务正业，机械部长不讲机械，整天讲甲醇，所以称我为甲醇部长。”时隔多年回顾往事，何光远丝毫不以为介。

如今心愿终得偿，理论上他可以放心“交班”了。但他心里还装着另一件事——甲醇汽车推广如何尽快落地。因此，他还有话要说。

2019年4月2日上午9时许，这位耄耋老人在北京白云大厦接受行业媒体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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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文件）总算拿下了但是也真难”

“可以说是百感交集。一是高兴，总算是拿下了，但是也真难，拿到这个文件太难了。”在八部委联名签署指导意见后，何光远在喜悦之余，总体感觉就一个字“难“。

何以至此？他认为主要有五个原因。

其一，社会对甲醇的认知普遍存在偏见。

甲醇燃料是煤化工产品，属于三类危化品，尽管标准将其同汽油划归同类，但由于是无色、有酒精气味的醇类液体，甲醇曾被用来勾兑假酒，在社会上造成巨大影响。此外，甲醇自身含有一定毒性，且易挥发，使用不当易对人体造成危害。

这导致业界对甲醇是否适用于汽车争议不断。但实践证明，据何光远透露，在约7年试点期间，无论是司机，还是加注站，抑或甲醇生产企业，尚未发现因为接触甲醇而得职业病的现象。

其二，长期以来的议而不决的工作流程所至。

早在1980年代，国家经贸委、国家科委对甲醇作为汽车替代燃料进行过研究，曾经一度还与国际公司进行过合作。直到2009年，研究中断数年后，相关部委组织工信部有关司局，调集汽车和内燃机行业专家再次进行调研。

2012年，工信部颁发《关于开展甲醇汽车试点工作的通知》（工信部节（2012）42号）文件，提出在山西、陕西、上海两省一市开展高比例甲醇汽车试点。此后，根据贵州省和甘肃省的要求，试点范围扩大到“四省一市”。

试点工作前后历时5年，至2018年初十个城市全部验收完成。由工信部、发改委和科技部联合编制甲醇汽车试点总结报告，报呈国务院。

帮宁工作室了解到，这份报告最终在时任国务院副总理马凯卸任之前得到批示。

其三，对甲醇作为车用燃料时具有的特殊性质的认识度良莠不齐。

比如，甲醇对部分物质的腐蚀性，如用于车辆的储醇系统、用于发动机的供醇系统等，都需要经过改进才能用于甲醇汽车，而改造势必涉及到技术和改造资金。

其四，甲醇燃料生产耗水量较大。

何光远介绍到：“原来生产1吨甲醇要耗10吨水，经过工艺改进，现在已经降至6吨以下，且可再利用。”包括甲醇生产过程中排放二氧化碳的问题，今天看来这些问题正在被产业逐步突破和解决。

其五，舆论对甲醇汽车知识的普及和传播不够。

事实上，目前甲醇燃料的生产替代技术已趋向成熟，甲醇燃料存在的腐蚀性、冷启动、溶胀性等关键技术问题亦得到解决，部分车企已经具备甲醇汽车自主开发能力。对此，何光远还做了“自我批评”。他认为，以前是做得多说得少，没有向外界同步普及甲醇汽车相关技术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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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下一步

《指导意见》出台后，如何尽快落地？何光远提出以下建议。

一是，希望八部委牵头成立工作组，各部委派专人参加。

联合工作组下设秘书处，结合专家组，每月召集一次例会，听取基层工作推进情况，比如推动过程中存在什么困难，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等。

二是，尽快建立标准体系。

此前，通过长达数年的甲醇汽车试点工作，政府部门已相继制定发布《甲醇汽车产品技术要求》《车用甲醇燃料加注站建设规范》《车用甲醇燃料作业安全规范》等技术规范，推动颁布了甲醇燃料添加剂、加注机等系列国家、地方和团体标准。何光远认为，基础已经打好，继续继承完善即可。

三是，对地方工作的建议。

除八部委牵头自上而下推动政策落地外，建议地方试点城市或推广城市同样成立工作组，由强有力的政府领导挂帅。这是从试点城市得出的经验。

四是，建议出台激励政策，如将甲醇汽车纳入“双积分制”。

作为可替代性能源，此前甲醇汽车并不在新能源汽车重点发展战略之列，因此国内车企真正投入研发者不多。何光远建议，可参照电动车政策激励，将甲醇汽车纳入“双积分制”，这样有助于调动汽车制造商的积极性和参与度。

他认为，按照目前甲醇产能约8000万吨至9000万吨体量，除一部分用作汽车燃料外，尚有很大部分闲置产能未充分发挥作用。随着技术发展，安全性得以保障的甲醇其实可以推广到社会的方方面面。

比如甲醇已经被国际海事组织明确纳入船舶动力燃料，工业锅（窑）炉、取暖锅炉应用甲醇燃料已经被普遍推广应用，再比如，陕西、安徽以及河北等省市已广泛使用甲醇灶具用于取暖和炊事，在部分地区甚至已经应用到了集体单位餐饮业。

某种意义上，中国正在实现诺贝尔化学奖得主、有机化学家乔治·奥拉所言的“甲醇经济”。10多年前，奥拉曾在《跨越油气时代——甲醇经济》一书中写道，甲醇经济将是应对油气时代过后能源问题的一条解决途径。

颇有意思的是，这位美国化学家提出的“甲醇经济”将首先落地中国。另据不完全统计，目前全球已有超过70个国家应用甲醇汽车，部分国家达到较大规模推广。

何光远因“甲醇汽车”而获殊荣。2018年11月，美国南加州大学洛克碳氢研究所和全球甲醇协会将“乔治·奥拉甲醇经济奖”第一个终身成就奖颁给时年88岁的他，以表彰其在推动中国甲醇汽车发展方面的贡献和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