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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从日本逃亡数日的雷诺-日产联盟前主席戈恩先生召开了记者招待会，这位在新旧交接之际车圈头号风云人物，聚集着全世界车圈内外的目光。无论是关于胜似大片的逃亡剧情，还是他个人的身份背景，以及从一个力挽狂澜的功勋到罪人乃至阶下囚的沉浮，都是新年头号热门话题。

戈恩先生在记者招待会中，痛陈自己受到的不公正审判，以及日方，包括日本检查部门乃至前东家日产的阴谋对待，在种种为自己洗刷冤屈的言论里，有关于罪名的辩驳，也有关于自己离开日产后，这家企业付出的亏损代价，乃至雷诺-日产-三菱联盟的暗淡前景，但那些在他入狱前，笼罩在日产-雷诺之间的阴云，以及法日两国政府力量的角力，戈恩先生却语焉不详，或许这个才是让这位功勋入狱的真正原因。

从功勋到阶下囚

作为日产这家企业的功臣，想必日产心中有数，戈恩注定在企业史上占有一席之地。20世纪90年代，已亏损数年的日产步履维艰，负债数以亿计，号称“成本杀手”的戈恩上任，通过一系列铁腕举措，让日产扭亏为盈，并让雷诺-日产-三菱联盟，销量一度超过丰田大众，而日产亦成为全球前六的汽车品牌。

那么对这位昔日功勋，日产为何完全不念旧，对自己的灵魂人物痛下杀手呢？而像日本检方提出的瞒报收入等资金问题的罪名，对一个动辄可调动天文数字资金的商业巨子来说，发生在哪个CEO身上都再正常不过了，真正让戈恩和日产反目成仇的，恐怕还要从合并问题说起。

“合并”与“抵抗”的明争暗斗

实际上从2018年甚至更早，有关雷诺-日产将合并就流言四起。彼时雷诺持有日产40%以上的股份，而日产仅持有雷诺15%股份，同时日产还持有三菱股份，但由于雷诺日产背后均有政府持股，且法国政府还是雷诺的大股东，因此合并一词就上升为有政府力量参与的收购，变得格外敏感。一旦雷诺与日产三菱完全合并，那么对于后两者而言，将成为法系血统的企业，对日方而言，恐怕不会容许这样的基因突变。

不仅是政府层面，即便是日产和三菱，对合并一词也格外忌讳，他们更愿意将自己与雷诺的关系称之为“合作”，“聚合”。

但在戈恩的立场上，推动三方合并，是进行资源整合，建立共享机制，进而削减成本的最有效手段。展望未来汽车市场，新能源汽车和自动驾驶技术研发，都需要投入巨额资金。放眼当下，无论传统车企和造车新势力，其实就是在圈内外拉帮结伙的架势，如软银-丰田-本田及另外五家日系车企联盟，以及宝马和戴姆勒建立的出行公司，而双方仍在寻找更多的合作伙伴加入，说好听了是共赢，说直接了，就是“提高抵御风险的能力“，未来会怎样，谁也说不好，所以干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而雷诺日产与三菱联盟，也基本是这个路数，同时可以发挥三方在传统汽车市场上各自的优势，如雷诺在性能车及赛事上的影响力，日产则在家用车方面销量颇丰，尤其对中国市场颇有心得，三菱则在越野上宝刀不老。合并的越彻底，则越能发挥联盟的实力。

按理说，戈恩设想的确是雄才大略，但这需要牺牲日产和三菱的独立性。而这恰恰是他们所不能接受的。也许就是因此，作为推进合并的关键人物，更可能在有法方政府力量为推手的情况下——戈恩，最终让极力抵抗合并的日产对其痛下杀手，并通过一些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的罪名，让戈恩先生彻底失去了挥动权力的指挥棒。某种程度上，戈恩也是这场角斗的牺牲品，据他说，在被捕入狱后，法方对营救他也表现得并不积极。

权利与自由

如今，戈恩与日产恩断义绝。戈恩声称，从2016年开始，他的业务重心已由日产转向三菱，因此日产的业绩下滑与自己“毫不相干“，另外戈恩还说，自打自己入狱后，“日产每天亏损4000万美元”，而雷诺的境况也很不佳。这些数字不知真假，但看上去几方都在这场角力当中头破血流。

如今，戈恩在2019年末上演出逃大戏，虽然据说他成为了国际警察组织“红色通缉令”的对象，自己的老婆也可能会有牢狱之灾，不管这戈恩是否真的羞辱了日本的检方，也不管他到底是用假护照逃出来的，还是真的闷在乐器箱里煎熬着度过了旅途，这场角力都伴随着戈恩和日产都宣告“自由”而告一段落。

对日产来说，也许他就像绝命毒师的老白一样，当初炸鸡叔以数百万美元为报酬，仍旧不能让老白死心塌地，而非要以命相搏自己当老板，最后只剩下一具病体，也要和那伙亡命徒决斗——不自由，毋宁死。在一片寒冬的车市，有什么比钱和生存还重要？自由，这就叫尊严。

对日产和戈恩来说，他们之间的博弈除了利益——如业绩不佳的雷诺拥有对日产的表决权，而表现出色的日产却对雷诺事务没有投票权，更高、也更核心的博弈，就是关于权力和自由，某种程度上，这两个词可以通用，随你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