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网汽车

作者 | 李 歆

编辑 | 李国政

恒大汽车执行董事被抓、高合疑多处暴雷、天际汽车数亿股权冻结、威马汽车破产重整……2024年汽车行业开局，比想象的更为魔幻。

从2023年底到今年初，高合汽车接连陷入大规模裁员、停工停产、撤店、服务承诺食言、供应商断供等传言中，广受热议。

今年1月10日，帮宁工作室就上述传言，向华人运通（高合汽车母公司）创始人丁磊求证，并询问高合最新情况。

丁磊未正面回应，而是分享了一篇题为《高合用户亲证，刚提的新车是对“停工”传闻的最有力回击》的文章链接。

该文于1月9日晚发出，提到高合汽车邀请媒体探访盐城智能化车间，那里运作正常；高合在推进线下渠道扩张，澳门首家门店将正常开业。

但对于帮宁工作室追问的新车HiPhi A项目叫停、知名供应商断供、承诺产品权益缺席等问题，截至发稿，丁磊未回应。

1月11日，高合汽车在澳门首家体验中心开业，现场向用户交付多辆新车。

根据《现代汉语词典》注释，“黑马”比喻实力难测的竞争者，或出人意料的优胜者。高合刚起步时就是这样。在仰望U8等车诞生前，以高端纯电车入局的高合，一度是国产新能源车价格“天花板”，曾被业内形容为对抗国外超豪华品牌的一匹黑马。

后来，高合光环渐退，被淹没在一众新生代豪华品牌中。

同样陷入困境的，还有恒大汽车。1月8日，恒大汽车公告称，本公司得悉执行董事刘永灼因涉嫌违法犯罪，已被依法刑事拘留。

两周前，刘永灼还出席一场交车活动。去年12月26日，恒驰汽车大客户交车仪式在天津生产基地举行，刘永灼以恒驰汽车总裁的身份发表讲话，称“过去一年恒驰5交付量稳步提升”。

但恒驰汽车似乎并未稳步提升，在售产品只有一款恒驰5。2023年前11个月，恒驰5销量仅为937辆，月均不到100辆。有媒体探访恒大汽车位于天津的工厂，发现杂草丛生。

无独有偶，恒大集团创始人许家印曾投资过的FF汽车，也正经历相似遭遇。今年元旦前夕，FF汽车收到纳斯达克关于退市或不符合继续上市规则或标准的通知。

“过去，部分企业有可能靠投机取巧、吃点巧劲实现发展，但以后车企若没有真功夫，很难在新能源汽车行业混下去。”中国电动汽车百人会副理事长兼秘书长张永伟认为，全面提升竞争力，才是企业发展之道。

危机重重

不少人吃着高合的“瓜”，过完元旦假期。

起初，网上流传着一张供应商叫停的截图，内容是“高合所有工作暂停，包括停止发货、停止新项目开发……做好起诉准备工作”。随后，高合紧急发表声明，称“我司运营一切正常，研发、生产、营销、交付等各项工作正常推进”。

在一些行业人士看来，这句话像是在粉饰。

从1月3日到9日，不少媒体探访高合总部、高合工厂，表示公司还在运营中，但也发现不少雷点。

据汽车公社报道，有高合员工表示，高合拖欠部分供应商款项，如因拖欠博世款项，后者已拒绝再给高合发汽车零部件，故“HiPhi A项目已停，但软件没有停”。

HiPhi A是高合准备推出的新品，于2023年广州车展上首次亮相，原计划2025年第一季度投产并开启交付。

证实为“延锋伟世通公司”的员工表示，去年末，公司暂停了和高合代号为8295的最新项目，已进行的项目（子系统和电控单元）未受影响。

有不少供应商和服务商在2023年起诉高合汽车。企查查显示，华人运通旗下，多家全资子公司涉嫌数十件司法案件，在超过98%的案件中身为被告，半数以上案由为服务、买卖合同纠纷，2023年新增案件占比超过68%。

在内部管理方面，脉脉上有人匿名表示，今年3月前，高合还会迎来一大批裁员。也有员工称公司为节省开支，今年1月起已取消多项补贴。

对于上述信息，帮宁工作室向丁磊求证，对方未正面回应，只是借文章表示高合的工厂、渠道、研发、交付还在正常运作。

提起高合，听说过的人都会来一句“车卖得贵”，这是高合与其他造车新势力最大的区别。

高合母公司华人运通成立于2017年，创始人丁磊是汽车行业老兵，在汽车界、政界都有丰富的履历，其人脉资源、资金实力、造车经验等，亦雄厚于大部分新势力创始人。

高合HiPhi 是华人运通旗下豪华智能纯电品牌，于2019年7月31日发布。即便高合汽车首款产品定价高于60万元，亦有一批拥趸，但近期受到传言和高合服务失约影响，部分车主开始动摇信念。

王新（化名）是高合HiPhi X创始版车主，他在两年前花68万元购入。彼时高合在合同中承诺免费升级电池，2022年四季度开始接受预订。根据服务细则，共有3000名车主免费享有该权益，但王新并未享受到。

2023年1月，高合决定用抽奖的形式兑换权益，每个月有50个名额。按照规划，车主抢到资格后，高合会在两三个月后安排升级。

“5月前抢到的车主，确实免费升级了电池，但之后的就很难说了。”车主张宁（化名）在2023年5月抢到资格，订单显示到店升级时间为2023年8月1日，但直至今年1月，他的车都没能升级。

在短时间内，王新找到近50名未兑现权益的车主，组成维权群。大家都很苦恼，担心高合不认账。王新将自己的故事做成视频发在社交平台上，在网上引起热议。

高合回应：“由于大电池包供应紧张、对服务资源规划不足等原因，让不少车主还在等待这项服务……我们将按序完成服务……2023年累计有350位车主使用了电池升能权益。”

这似乎与车主的证据相矛盾。若按照2023年1月开始的兑换顺序，根据高合的说法，当年8月之前抢到名额的车主应完成升级，但实际上很多人未能享受。

这让不少车主开始惶恐，他们说“请证明350位车主的真实性，我再也不信高合的话”“高合都自身难保了，哪还会管我们这些车主”“我怀疑他们（高合）在为跑路做准备”……

1月10日，一名宁波车主收到更换电池邀约，升级时间为2024年3月。她于去年7月抢到资格，原定于2023年10月更换，但一直无下文。

有人说，高合目前没钱为大批车主免费升级电池。不过，官方并未承认。

在市场表现上，丁磊预测的月销1万辆迟迟未见。

结合乘联会、交强险、高合等三方数据，高合在去年12月卖出564辆车，2023年销量未超过8000辆。从2021年上半年开启首辆车交付，高合3年累计销量为1.65万辆。

2024成弱势新势力坟墓

失约车主、拖欠供应商货款、取消补贴……种种举动都指向两个字——缺钱。

去年6月，华人运通与沙特投资部签署了一项价值约400亿元人民币的合作协议，旨在成立一家合资企业，从事汽车研发、制造和销售。

随后，这项投资没了下文。界面新闻报道，有内部人士表示，目前没有听到这笔投资到账的消息。

当然，即便华人运通拿到这笔钱，亦不能解决其国内缺钱难题。沙特方面表示，投资华人运通的主要目标之一，是促进沙特电动汽车制造业发展。这意味着，这笔钱仅限于华人运通在沙特当地成立合资企业，不能给国内高合救火。

据彭博社报道，去年11月，华人运通与沙特一家投资基金（PIF）洽谈合作，后者至少向华人运通投资2.5亿美元，也可能用30亿美元购买华人运通股权。不过，双方未作出最终决定。

截至目前，双方仍未传出合作消息。

新势力一般靠融资续命，一旦融资断流，内部极易崩盘。从造车新势力近两年情况来看，缺钱是压倒企业的最后一根稻草。

现在的高合，与暴雷初期的威马较为相似。

▲摄于2023年2月

从2022年下半年起，威马汽车开始暴雷，全国大面积撤店、供应商讨债、大批裁员……负面信息一个接一个，威马成为社会关注焦点。到2023年初，威马运营几近停滞。

威马走入绝境的主要原因就是资金链断裂。期间，威马为自救，想过借壳上市，也向外部寻求融资渠道，但最终收效甚微。2023年10月，威马申请破产重组。

今年1月3日，上海市第三中级人民法院受理威马集团的预重整申请。预重整期间，威马集团完成审计评估、债权申报、资产核查等工作，并与多个意向投资人接洽，取得初步成果。

威马表示，将积极配合管理人和法院工作安排，恢复经营能力，保护和实现用户、员工等各方的合法权益。

企查查数据显示，威马汽车累计被执行总金额为8771万元，还存在多个失信被执行人、限制消费令和终本案件（指被执行人没有可供执行的财产的案件）信息。

一旦法院同意威马的破产重整申请，威马少则6个月、最多9个月内，必须完成重整计划草案，否则只能宣布破产清算，彻底倒下。

另一头，恒大汽车也未能如愿拿到中东土豪给的“救命钱”。1月1日，恒大汽车发布公告称，由于纽顿集团股份认购协议及债转股认购协议的订约方未同意延长截止日期，故纽顿集团认购协议失效。而按照原计划，纽顿集团拟对恒大汽车进行5亿美元的战略投资。

这让本就命悬一线的恒大汽车，如同雪上加霜。

命运相似的，还有天际汽车。

虽然没有走到破产这一步，但天际汽车从去年4月宣布停工停产后，未找到有效的自救措施。业内猜测，天际汽车离退市越来越近。

根据企查查的信息，今年1月初，天际汽车新增5条股权冻结记录，总计约2.4亿元，被执行人为该公司股东锐能汇驰技术香港有限公司等5家企业，均涉同一件执行案件，冻结期限均为3年。

“新能源汽车行业只会越跑越快，不给你提供停下来、慢下来、喘口气的机会。”张永伟表示。

2024年是汽车行业大浪淘沙的关键时期。张永伟认为，这一年，融资环境不乐观，车企都比较缺钱，行业洗牌加剧，市场集中度将越来越高，呈现“强者恒强、分化加剧”的局面。

落后的、规模小的电动车公司，将或被产业重组，或被市场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