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网汽车

德国大多数城市看起来都很类似，而且无聊，但柏林不一样。

飞机降落在柏林泰戈尔机场之前，我对这座城市其实没什么好感。提起柏林，脑海里浮现的大约是东德暗色调的过去，破旧的街道，和路边卖违禁品的小贩。居住在柏林的朋友对这里的评价是，穷且性感。后者我还未领略，前者倒有所耳闻，去年欧盟对欧洲各国除去首都后的GDP变化做过一个统计，就是下面这张图。不知道欧盟带头大哥看到这数据，会不会沉默流泪。

这样一个在经济上拖了全国人民后腿的柏林，却在见面几分钟后就给了我好感——一个赶来乘飞机的德国人送了我一张她不再需要的柏林当天的交通天票，还祝我旅行愉快。从人情冰冷的慕尼黑赶来的我感受到了许久未见的来自德国人的友好。

坐在大巴里赶往旅店，窗外闪过的老旧街道和随处可见的涂鸦给人一种艺术区的感觉，像几年前的798。朋友告诉我，直到今天东西德发展仍然很不均衡，西德繁荣，东德落后，甚至东西柏林都很不一样。听到这里我来了兴致：东西柏林的车是否也不一样？二十八年前还被高墙隔离的人们如今都开着什么样的车？带着以车为视角观察这座城市的想法，我开始了我的柏林之行，没想到还真的收获颇丰。

“西柏林没有什么新闻”

西柏林第一站，我搭乘地铁来到了柏林动物园车站，柏林旧时的两条重要街道康德大街和选帝侯大街在此交汇，也让这里发展成了如今西柏林的中心区。

转了一圈之后最直观的印象是：路够宽！和慕尼黑、法兰克福们相比，柏林的路真的是宽，像这种单向五车道的路段简直像回到了国内，在即使大城市也经常单向只有单车道的德国，柏林的路应该算是仅此一家了，虽然GDP有些丢面儿，但要说这路面开阔大开大合的气派，柏林还是绝对对得起首都地位的。

另一点引人注意的是建筑。德国其他城市虽然也有老建筑，但大多集中在老城区的某几条街道，老城以外则是一片资本主义现代化气象。柏林不同，你经常会发现古老沧桑的巴洛克式建筑、上世纪末德国经济腾飞时修建的长方体高楼，还有现代化的时尚活动展厅紧挨着出现在同一条街道上。除了柏林的历史更久，我想这也和它二战时遭受到最猛烈的轰炸有关吧，在战争的伤疤上重新站起的柏林，身上也残留着历史独一无二的痕迹。

被炸毁的教堂遗址和身后的现代化摩天大楼

至于车，西柏林和德国其他城市其实并没有太大区别，要非要说区别，大概就还是…稍微穷一点吧。

于是转了一圈之后我准备离开动身前往东柏林，却在某个街口偶遇了一辆浅蓝色的上世纪老式轿车，还是六轮的，也算是不虚此行。

沿着我至今听过名字最美的六月十七号大街一路往西走，就到了著名的勃兰登堡门，我没有继续往西直接进入东柏林，而是选择循着昔日东西柏林的分界往南走，试着寻找些许旧日柏林墙的痕迹。

被公园环绕的六月十七号大街和远处的胜利柱

裁剪掉拥挤的游客之后的勃兰登堡门

残留的柏林墙遗址

路上果真遇到了一段柏林墙遗址，墙面早已被岁月侵蚀，裸露着钢筋和水泥，旁边的展板上写着：曾有135人因尝试翻越这面墙而丧命，再加上旁边展示曾经纳粹对犹太人种种迫害的黑白照片墙，阳光晴朗的午后我竟真切地感到了一丝寒意。

柏林墙遗址的下一个街区是个公园，阳光洒满草坪，有人在遛狗，孩子们在嬉戏。竟让我想起学过的那篇著名新闻稿，盗用修改一下，西柏林也没有什么新闻吧。

东柏林：自由潦倒的艺术家

旧日柏林墙的南边入口，是一个叫做查理检查哨的岗哨，这是曾经东西柏林往来的唯一出入口，被重兵把守，经过的人都要被严格检查，今天这里已经变成游客拍照留念的景点。

查理检查哨和与游客合影的士兵

穿过岗哨向北，就正式进入了东柏林，我立刻感受到了直观的变化：虽然是城市中心的区域，游客很多，车也很多，但令人吃惊的是，红绿灯竟然很少。两公里的路段竟然就三四个街口有红绿灯。德国默认车让人，这里也不是，谁先来谁走，来来往往的车流中大家都穿梭自如，只留我一个人站在路口无所适从。突然变少的红绿灯，大概是为了彰显东柏林更自由？

没有红绿灯依然车水马龙的路口

在东柏林也第一次见到了非奔驰的出租车

为了领略真正的东柏林，我坐车远离市中心，来到了一个足够东边的居民区。街区遍布涂鸦和老旧房屋，黑人和土耳其面孔多了起来，空气中也飘着淡淡的烟草味道。警惕注意周围的同时，我开始寻找属于东柏林特点的车。

一直往东，俄式建筑也多了起来，也许应该叫苏联式

绘满涂鸦的居民楼

走了几步我发现其实根本无需努力寻找，身处东柏林深处，其实更像是在德国之外的另一番世界，路边停着的车子也更老，更个性，更陈旧，更东柏林。铁皮已经明显因岁月而显得陈旧的老车和背景强烈色彩的涂鸦竟然可以很和谐地搭配，一副旧日柏林街头的画面铺展在眼前。

莫非是小时候送牛奶大叔开的大发？

从车的角度去理解生活其实是可行的，开着什么样的车，和喜欢听什么样的歌一样，体现着每个人的个性和对生活的不同理解。东柏林看起来甚至更加残破贫穷，但神奇之处在于你却由衷觉得它很好。开着破破烂烂却与自己相伴多年的老车，工作，采购，找旧友聊天，在这布满涂鸦的老旧街巷里穿梭的人们，似乎过着饱和度更高的生活。我分不清到底是老车衬托了生活，还是这里的生活选择了老车，在东柏林街角满墙涂鸦前，一辆普通的CLA旅行似乎也文艺了几分。

在充斥着老旧汽车和涂鸦的街区里闲逛着，意识到比起诸多现代化的城市，自己还是更喜欢东柏林，人们开着便宜的车却看起来安贫乐道，这淡淡烟草气味背后的，或许是现代化城市规则下最稀缺的自由。我抬头环顾四周，一辆没见过型号的红色福特车正在给商店送货，街对面站着一个弹吉他的年轻人，脚边趴着和他一起流浪的两只大狗。

我猜想，柏林之所以不同，是因为他的开放和包容。于是在这里文化们相互交融，历史的痕迹被保留，破旧的老车们在街上驰骋。在这里见到了世界上最多的涂鸦，也第一见到了许多德国人骑着摩拜，五月世界上首次无人驾驶的Formular-E也将在这里举办，我想作为一个以死板保守做代名词国家的首都，柏林能有如此胸襟和包容，本身就是种难得吧。写到最后想起德剧《巴比伦柏林》中的一句台词，“Jeder ein mal in Berlin（每个人都该来一次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