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文化专栏 巴西圣保罗，英特拉格斯，随着那台银色的梅赛德斯AMG赛车第7个冲过终点线，车王舒马赫结束了自己的第二段F1生涯，在三年的时间里，58场大奖赛，2012年摩纳哥站的临时杆位，2012年巴伦西亚站的领奖台，2012年德国站的最快圈速，总共在31场大奖赛中获得197个积分……这就是车王在他的第二段职业生涯中给我们带来的成绩单，肯定算不上闪亮，但对一个1969年1月3日出生的车手来说，以超过40岁的年龄去对抗现在赛场上二十郎当岁的小正太，能拿到这样的成绩，我们应该发自内心的向这位F1世界的传奇脱帽致敬。

现在谈论起车王的退役，我们最多说到的词是伤感，是怀念，是那种送别一位偶像的不舍。但在这些感动、感触一阵阵涌起又退去之后，我们是不是应该把目光从车王一个人身上移开，因为在我眼里，车王的这次退役真的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离去，他带走的是一个时代，带走的是F1英雄传说时代的最后一点残留，望向他孤单的身影，我看到的已经不再是那个叫做迈克尔•舒马赫的车王，哈基宁、维伦纽夫、达蒙•希尔、蒙托亚这些影子都在他身上若隐若现，甚至我们还能看到那模糊的车神塞纳和教授普罗斯特……从他和他们离开的那一刻开始，在这片赛场上就只有明星而没有英雄。

请原谅我如此怀旧，因为凡是经历过F1英雄传说时代的车迷，相信都会无比怀念那个让人激昂青春的年代，在那个时候，每位车手都是一个个性鲜明的个体，每位车手都有只属于他们的性格标签，即便是当年标准的副班长车队米纳尔迪，也因为他们老板保罗•斯图达特那耿直甚至有些粗鲁的性格而让人印象深刻。可看看今天的F1，除了那几位光鲜的明星之外，我们还能记得几个人呢？对那些排在末尾的赛车，不要说车手是谁，连车队的名字是什么可能都没多少人能叫得出来，比如玛鲁西亚、卡特汉姆这些名字，别说普通车迷，围场里的很多记者可能都得打个磕巴才能反应出来。全世界说起F1似乎只能说出维特尔、阿龙索、汉密尔顿这么几个名字，以前，不论成绩如何，很多车队都有自己忠实的拥趸，而现今，我们见到更多的是摇摆不定的骑墙派，这是为什么？其实我们真的不应该责怪现在的车迷没有长性，而是现在的F1，除了成绩，真的没有什么能让我们记住的东西了。

究竟是什么让F1变成现在这样了呢？可能没人能给出一个标准答案，我也只是想说一些自己看了这18年的F1之后，从脑海中冒出来的一些想法而已。

18年前，1994年，那一年的5月1日是F1历史上最黑暗的一天，因为车神被上帝带走了，塞纳被想看F1的GOD他老人家接到天堂去表演了，而我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第一次被F1赛车的引擎声所震撼。

那个年代，F1刚刚开始有换挡拨片，有些车手已经可以双手整场比赛不用离开方向盘驾驶赛车，而有些车手还必须要时不时松开一只手去掰换挡杆，没看错，真的是要用掰的，有时候一整场比赛下来，光是换挡和扭动方向盘都有可能让车手的手腕疲劳到举不起奖杯。那个年代赛车上才刚刚开始应用大量电子辅助系统，比如ECU电控芯片就是那个时候开始进入人们视野的，舒马赫1994和1995年的那两个冠军就曾经被人怀疑在电子控制系统方面有作弊的嫌疑，比如1994年的时候，舒马赫的贝纳通赛车出弯时速比达蒙•希尔的威廉姆斯赛车足足要快15公里，很多人都曾经怀疑过当年贝纳通的技术总监罗斯•布朗在电子程序设计上做了手脚，让程序在赛前赛后检查的时候符合标准，可在比赛的时候却可以变成违规的B版本。当然，那个时候凡是看过比赛的老车迷应该都有一个共同的记忆，那就是赛车经常会莫名其妙的退赛，既没冒烟，也没碰撞，就那样突然失去动力，慢慢停在了赛道边上，而每到这个时候，解说员说出的都是同样的六个字：电子系统故障。电子辅助那个时候还只是雏形的雏形，那个年代的F1依然是机械和铁血的战争，而现如今，虽然国际汽联每年都在限制电子辅助系统的作用，甚至干脆给所有车队提供统一的标准化ECU电子控制芯片，但我还是不得不说，现在的F1和十多年前比起来，真的是越来越像电子游戏了。从战争变成游戏，自然这项赛事的参与者也就从英雄变成了明星。

其实赛场上的变化还并不是最让人感慨的，就算F1赛车变得比以前容易驾驶了，它也依然是这个世界上最高水平的汽车赛事，能够参与这项赛事的选手也依然是这个世界上水平最高的那几十个司机。无非只是F1的比赛变得没有以前那么激烈，没有那么让人热血沸腾。开车的技术含量在逐渐降低，而计划比赛的技术含量则越来越高，对车迷来说，过去的比赛看起来简单、直接、刺激，激动人心。现在的F1看起来高深、多变、更有谋略。但不论是哪一种比赛，其实对车迷来说，都是福气。和这种比赛内容方面的变化比起来，F1本身特质的变化其实更令人唏嘘。随着舒马赫的远去，人们猛然发现F1这项运动已经变得越来越时尚，越来越高级，越来越像上流社会的交际场，过去围场里四处飘荡着的都是汽油味、橡胶味，现在围场里则飘荡的都是名模身上的香水味和大佬手中的红酒味。F1早已不再是属于车手们的舞台，它变成了资本的舞台，变成了一门生意。赛车从来都离不开钱，但过去是钱为赛车服务，而现在则是赛车为钱服务。

英雄和明星，到底哪个时代更好，这属于见仁见智的问题，有人喜欢充满肌肉感的对决，喜欢那种充斥着铁血味道的战斗，但同样有人喜欢摆POSE耍酷，玩帅秀脸蛋的偶像剧，我们无法说哪一种就更高级，我们只能说自己更偏爱哪一种而已。不过对着舒马赫远去之后的F1，我们真的有一种一声叹息的遗憾与苦闷，因为过去，我们可以在明星和英雄之间做选择，可现在，F1却不再给我们选择的权力，摆在我们眼前的全都是光鲜亮丽的明星，也许只有阿龙索那还稍显粗狂一点的脸庞可以带给我们一点点关于英雄的回忆，但起码就现在来说，围场里的这些车手当中，我们已经找不到哪怕一点点英雄的踪迹。

车王退役，英雄退隐，留下的只有属于他们的传说，和属于我们的记忆。（撰文/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