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请破产或将成为底特律起死回生的转机

夏日周末的清晨，底特律河旁的景观大道上，人们穿着运动休闲服三三两两地晒太阳、散步，河旁气派的高层办公大楼在阳光底下，外墙玻璃仍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然而，离开这片中心区域几英里的地方，却是成片街区废弃的房屋。残垣断墙、杂草丛生、垃圾成堆。

如今，这座残喘多年的城市终于无法再维系下去。本月18日，美国“汽车之城”底特律紧急状态管理人凯文·奥尔向联邦法院递交破产保护申请，债务高达180亿美元。

如果破产被批准，曾经声名显赫的“汽车之城”底特律将成为美国历史上最大的城市破产案。白宫发言人杰·凯瑞(Jay Carey)说，奥巴马总统及其高级团队正在密切监视底特律的动向。

破产拉锯战

罗伯特·阿提夫(Robert Atefi)是纽约一家广告公司的销售助理。由于公司一直承接底特律汽车企业的广告业务，所以公司在底特律开了销售办事处。他告诉记者，就在底特律宣布破产的前几天，他刚去过那里出差两天。说是底特律办事处，但其实办公室是在底特律市近郊的Troy市。

“我大部分时间都在那里，只在底特律待了几个小时。那几个小时实在是太震撼了。沿路都是成片被废弃的房屋，路上没有行人，非常荒凉。听说治安很差，我们根本不敢下车，只有底特律市中心还有些商业气息。”阿提夫叹着气告诉《第一财经日报》记者。

同样唏嘘不已的还有许多美国的媒体和民众。

“我估计，底特律民众的前路还有很多痛苦，以及痛苦的决定。”来自美国科罗拉多州的布莱恩·西特利(Brian V. Sitterley)在网上评论道。

底特律市的衰败，在该市所在的密歇根州州长施耐德(Rick Snyder)授权奥尔申请破产保护的信中可见一斑。“底特律拖欠的债务高达180亿美元(约为1100亿人民币)，是美国最危险的城市之一。” 施耐德引用数据说，“让警察回应电话，市民必须等待58分钟以上，三分之一的救护车不能提供服务，40%的路灯不亮。”

今年第一季度，底特律市大约有7.8万座废弃建筑，该市人口已从上世纪50年代鼎盛时期的180万缩减到当前的70万。而犯罪率却居美国各大城市之首。奥尔则在递交法院的文件中提到，该市的财政基金状态是“超乎任何人想象的严重”。

然而，这看似势在必行的破产申请目前又横生枝节。美国密歇根州巡回法庭法官罗斯玛丽·阿奎丽娜(Rosemarie Aquilina)事隔一日后裁定，底特律向联邦法院提交的破产申请违宪，并下令底特律必须向联邦法院撤回这起案件。她认为，密歇根州宪法禁止任何可能导致公共部门雇员退休福利被减损的行为，其中包括该市退休人员的养老保险福利遭受损失的行动。密歇根州检察长比尔·舒特(Bill Schuette)随后表示，他将对阿奎丽娜法官的这项判决提出上诉。

高福利负担

阿奎丽娜提到的公共部门雇员退休福利问题，其实就是为何底特律在奥尔数月前上台后，仍旧走向破产不归路的重要原因。

底特律和它的汽车公司一样，在鼎盛时期为公共部门雇员提供了慷慨的福利，并许诺了退休后的退休金。随着汽车业的衰落，底特律税收锐减，这些福利和退休金却根据法律无法做出相应的调整。底特律为此只能不断发行新债去填退休基金的财政窟窿。员工的工资福利和退休金成为底特律市财政最大支出项目。但是即使如此，底特律还是大量拖欠了员工的养老基金费用。

底特律目前欠市政员工普通退休基金会20亿美元，使得该基金会成为底特律最大的债主。债主榜上排名第二的是独立的警察消防人员退休基金，欠款达到14亿美元。根据破产法院的记录，底特律180亿美元债务中的大部分是拖欠雇员的福利和退休基金。其中64亿美元是退休人员医保和其他福利，35亿美元欠款是应缴纳的退休基金。底特律发行的市政债券中有14亿多是专门为缴纳雇员退休基金发行的。而真正的一般责任市政债券在180亿美元债务中只占11亿美元。

正如施耐德在授权底特律申请破产的信中指出的那样，底特律“无法为市民提供基本的服务” 的同时，也“无法兑现过去许下的承诺”。

自从3月奥尔被施耐德指定为底特律的紧急状态管理人后，被授予了极大的权力，积极寻求债务重组的可能。奥尔与银行和工会进行了大量的谈判。

据《华盛顿邮报》的报道，奥尔有时要求债主减免达到90%的本金，只愿意偿付10%的债务。这使得债权人认为即便底特律申请破产也不会更糟糕。

不过，奥尔和银行的谈判也不是没有进展。就在申请破产前的7月15日，底特律宣布和几家银行达成“和解协议”。虽然具体细节没有公布，但是和解协议的达成使法院停止冻结底特律的博彩税收入。

奥尔和大债主雇员工会的谈判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奥尔在宣布破产前已经与退休基金会和市政雇员工会进行了两轮闭门磋商，但是没有什么建设性的结果。拒绝接受奥尔减免福利退休金要求的两大退休基金在上周三向美国密歇根州巡回法庭控告施耐德，要求法院宣布州长无权授权给奥尔提交破产申请。

“很显然，州长授予紧急状态管理人权力去申请破产保护将损害退休基金的利益，使得退休基金不得不接受紧急状态管理人单方面提出的大幅削减计划。”控告书中写道。

7月早些时候，市政府的员工和退休人员也曾以个人名义向法院递交了类似的两起诉讼，试图阻止奥尔削减政府员工的工资和福利。这些诉讼都是引用了密歇根州宪法中禁止任何可能导致公共部门雇员退休福利被减损的行为的条款。

为此，巡回法院打算在18日下午4：10举行紧急听证会，来处理针对底特律是否有资格申请破产的诉讼。结果，州长和奥尔的行动更快。在听证会召开前5分钟，州长授权奥尔向联邦破产法院递交了破产申请。因为时间紧急，申请书上的破产日期7月18日是奥尔手写上去的。

“这是个很大的问题。很有可能最终要华盛顿的最高法院做出裁决。员工的医疗福利比较好办，和其他债权人一样他们必须接受相当大的损失。但是对于退休金的问题就很棘手。密歇根的宪法确实是禁止削减退休金。但同时，破产法院是由联邦政府管辖的，联邦法律要求所有的债权人都必须被公平地对待。这种法律冲突可能要很多年才能出结果。”纽约曼哈顿智库经济和政策分析师妮可·吉莱纳斯(Nicole Gelinas)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