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企业要充分认识到转型的战略性和艰巨性。比如刚才赵院长讲到亚太正在实施新的转型。老实说,我认为这次转型是亚太历史上最大的一次战略转型,因为当前全球汽车产业正在经历前所未有的变革,汽车向新能源和智能网联两大方向发展的趋势日益明显,而亚太的新一轮转型要做到新能源与智能网联两个领域齐头并进。对于这次转型的重要性,我经常在内部讲一句话,如果这次转型成功,亚太就腾飞了;如果这次转型不成功,亚太40年来打下的基业就要付之东流了。
赵福全:您如此看重这次转型,甚至认为亚太的兴衰成败全在此一举?那么,这次转型与亚太以前的历次转型有什么不同吗?
黄来兴:以前企业规模小,转型负担小,技术差距相对也比较小,或者说差距的大小比较清楚。而这一次转型,一方面亚太的体量已经今非昔比,转型要克服的阻力更大,潜在的风险也更大;另一方面,技术上需要开拓全新的领域。目前,国内很多电动汽车就是在传统车的基础上直接把发动机换成了电池、电机,这其实只是改装车而已,未来的电动汽车一定不会是这样打造的。实际上,本轮变革中新能源以及智能网联汽车技术与传统汽车技术相比,差别是全面而巨大的,可以说,汽车诞生100年多来几乎从未有过如此大的变化。
记得1995年我到美国通用汽车公司底盘部参观的时候,就看到过轮毂电机,当时我不知道是什么部件,通用的工程师告诉我,这是轮毂电机,未来汽车的动力以及制动就都集成在这个轮子里面了。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关注轮毂电机,特别是国内新能源汽车不断升温以后,我渐渐感到轮毂电机的重要性越来越大,这将是未来电动汽车底盘的核心技术,亚太应该重点攻关。为此,我就让团队在全世界范围内去寻找相关的资源,最后我们在斯洛文尼亚找到了一家轮毂电机技术公司。我第一次去看了这家公司的产品以及试验条件后,马上就决定注资收购了其20%的股份,随后我们在中国成立了合资公司,把这项技术拿到中国来进行本土产业化。在这个过程中,亚太招聘了大量机电一体化方面的人才,其中包括不少博士和硕士,逐渐培育起我们自己的技术能力。以轮毂电机为切入点,开始面向新能源汽车的零部件产品开发,这是亚太转型的第一个板块。
而第二个板块就是智能网联。可能有些人认为,IT企业来做智能网联的产品会更有优势。但是我想,汽车就像人一样,脑袋再聪明也要有健康的躯体提供支持。所以传统车企做智能网联并非毫无优势,关键在于我们要想清楚,自己做智能网联的优势究竟是什么?亚太经过认真评估后,明确了我们的优势在于底盘控制系统,无论传感器收集到多少信号,智能算法运算得多么快速,最终车辆仍然需要精准地执行,比如转向、制动等功能,都还是要底盘及其控制系统来完成,而这方面正好是亚太的强项。所以,我们决心依托自身的优势,向着实现硬件和软件有效结合的目标进军,来拓展智能网联业务板块。
新能源和智能网联是亚太未来一个时期内转型升级的重中之重,我们已经在底盘控制等相关领域投入了大量的财力和人力。大家知道,亚太是上市公司,过高的研发投入会降低我们的收益率,而且短期内新业务还无法获得盈利,这使我们的财务报表不太好看,股东对此也是有意见的。但是,我们还是顶住压力,不断地进行投入。我经常讲一句话,如果我们看到了确实很有希望、很有前景的产品,就是亏几年也应该坚持做下去。当然,上市公司的股东更关注眼前的收益也无可厚非,这种压力很多时候真的让我感到很累。但是,我没有动摇过,新能源与智能网联方面的新产品代表着亚太未来发展的希望,我们必须坚定不移地做下去。何况亚太现在已经掌握了一些非常关键的技术,包括轮毂电机,也包括面向电动汽车的轻量化底盘技术。在前几天杭州召开的“2017全球未来出行大会”上我们专门进行了展示,中国电动汽车百人会的陈清泰理事长看过之后,给了我们很高的评价。同时,很多新能源汽车厂商也认为亚太轻量化底盘的研发成功,对帮助他们实现新能源汽车的大批量生产会有很大的促进作用。
所以,我认为,这将是亚太历史上最大也最深刻的一次转型升级。而由于核心技术的不断突破,国内顶尖研发团队的不断成长,我对亚太在新能源和智能网联这两方面取得转型成功充满了信心。
赵福全:听了黄总的介绍,我们可以看到,亚太经历的许多次转型,有很多共性之处,但是也有很大的差异性。因为在每一次转型时,企业的规模有所不同,市场的挑战有所不同,转型的广度和深度也有所不同。而当前的这次转型恰逢全球汽车产业正在发生深刻变革的历史时期,如果说以前亚太的历次转型都是跟随着中国汽车产业的成长步伐而进行的,那么这次转型则需要站在全球汽车产业重构的制高点和最前沿。所以,您把这次转型视为决定亚太未来生死存亡的一次重大转型。转型成功了,亚太将赢得质的飞跃;转型失败了,也可能导致这么多年来的积累全部付之东流。当然,我认为即使转型未如预期,也不见得会有这么大的损失,但是从中可以看出您是站在战略高度来看待这次转型的,而且这样的认识也是一种自我激励,要求亚太上上下下都必须全力以赴、勇往直前。我相信看了这期节目后,亚太的员工,亚太的合作伙伴,还有亚太的投资者,都能从中感受到黄总的决心和信念。
如果要我总结,实际上每次转型都是在挑战领军人。领军人必须对大势有一个准确的判断,不能盲目跟风、人云亦云,也不能墨守陈规、裹足不前。并且一旦判断清楚了,就要坚定不移地去做,这期间要顶住各种压力,也要战胜各种诱惑。
过去的40年,是遍地都是机会的40年,但是40年下来,您始终坚持只做汽车底盘核心零部件,由最初的硬件,向软件突破,最后再做系统。您并没有拓展其他领域,尽管某些领域可能赚得更多,比如房地产,其实地处杭州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如果之前您买地盖楼的话,可能要比做汽车零部件舒服太多了。但是您没有这样做,因为您有梦想,也有坚持不懈追求梦想的定力。所以在审慎判断之后,总能集结最大资源,向着自己的目标迈进,我想这才是亚太历次转型都能取得成功的根本原因。
而且转型并不是简简单单地放弃现有业务,进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里面去,无论新的领域再热再有前景,也不能这样做。因为如果这样,企业原来的积累,包括人才、技术和市场等各个方面,就没有任何价值了。所以,每次转型都必须基于企业原有的优势进行,要放大和扩展这种优势,而不是另起炉灶。就像亚太的这次转型一样,面对新能源的热潮,您并没有去做电池,而是选择与底盘密切相关的轮毂电机和轻量化;同样,面对智能网联的变化,您也不是要从感知和判断切入,而是一心一意要把执行做到极致。
由此我们可以看到,企业家在进行重大决策时,是要进行所谓多圆交汇的战略判断的。这其中包括外部大势需要我做什么,我有能力做什么或者说我做什么有优势。把原来的优势进行延展,找到与未来发展大方向的交集,可能就是转型的最佳选择,因为这样可以充分借助于以前的积累;当然,也不能只为了扩大既有的优势,而丧失转型的机会,有的时候即使条件不太具备,但大势所趋,创造条件也要进行转型。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对企业家的智慧和勇气都是极大的挑战。
除此之外,企业家还要有足够的定力。实际上,昨天和董扬会长交流的时候,他也讲到了这一点。现在外界诱惑太多了,很多企业家与其说是在寻找机会,倒不如说是产生了投机的心理,总想着赚快钱、赚大钱。但是像汽车这样复杂的产业,必须沉下心来踏踏实实地努力,没有一个长期持续投入的过程,是不可能取得回报的。
正如您刚才谈到的,作为投资者也不能过分关注短期效益,要坚持在正确的方向上不断投入。而如果企业的财务报表一时看起来不太理想,也要分析原因,看看是由于企业的经营管理出现了问题,又或者是前期储备不够造成了业绩下滑,还是因为企业确定了未来转型方向,为了更大的发展在进行攻关和储备。如果是后面这种原因,那么短期业绩的牺牲将会换来长期更好的业绩。对此,企业家非常希望投资者能够充分理解,既然选择投资亚太,就应该相信企业家的战略眼光,愿意付出一些眼前利益来赢得未来更大的收益。
下面一个问题,您觉得未来亚太机电集团参与市场竞争的核心竞争力到底是什么?是关键的核心技术,是优秀的研发人员,还是整个管理团队?对于企业而言,重要的事情肯定会有很多,怎样抓住其中一些重点来打造自身的特色呢?或者说在这些重要的事情中,您认为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才是重中之重?
黄来兴:我的想法一直没变,在创业初期我就确定了“诚信立业”四个字,我认为诚信是根本,是最重要的事情。我们做企业,资本、人才、技术、市场等等都至关重要,但是要赢得日益激烈的市场竞争,最核心的还是诚信,要让大家对你放心,相信和亚太做生意一定不会上当受骗,使用我们的产品不必有任何担心。这意味着我们给整车厂提供的产品必须质量过硬、交付及时、价格合理、服务优质。当然科技毫无疑问是第一生产力,不过就算企业的技术再领先,如果言而无信的话,大家对这家企业也不会认可,企业的竞争力也不会变强。
当然,我这样讲并不是说企业不用进行技术攻关了,也不是说就可以忽略其他方面的努力了。实际上,只有坚持诚信做事,企业各个方面的实力才能稳步提升;也只有核心技术攻克了,企业运营管理水平提升了,才能真正做到诚信,确保有能力兑现给客户的承诺。特别是当前我们迎来了汽车行业大变革的时代,更需要我们在新的技术领域取得突破。不过,不管汽车产业如何变革,我始终认为这还是亚太做了40年、非常熟悉的一个行业,所以我今后肯定还是要在汽车行业里面深耕细做。依托于我们原有的良好积累,瞄准电动化和智能网联化这两大方向,继续进行技术研发和市场拓展。如果换一个全新的领域,我不会有这么大的自信。但在已经打拼了40年的汽车行业征战,我坚信只要认认真真地坚持去做,亚太的这次转型升级是一定能够成功的。
赵福全:企业的成功往往有很多因素,核心竞争力也是体现在方方面面的。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您特别提到的是诚信,您把亚太“诚信立业”的经营理念看得这么重。事实上,中国自改革开放以来,机会非常多,在社会财富迅速增长的同时,诚信的缺失也成为了普遍受到诟病的社会问题。而您把诚信放在了人才、技术、品牌、资本之上最重要的地位,可想而知诚信在您心目中的份量。
您也谈到了科技当然也非常重要,但是如果没有诚信做基础,即使有了技术也没人会相信。特别是对于零部件企业来说,再高的技术水平也需要有整车厂相信和尝试之后,才能获得认可,否则你根本拿不到证明自己的机会。就像您刚开始谈到的ABS,如果不是童志远童总说服了外方采用你们的产品,亚太就算千辛万苦开发出ABS也没有意义。而童总之所以愿意这样做,也是源自于对您的信任,在多年的合作过程中,您用自己的诚信给亚太做了最好的背书,也因此赢得了合作伙伴的认可。实际上,我认为童总也为此承担了巨大的风险,如果不是信赖您的诚信,他也不可能去认真考察你们的产品,考察了你们的产品,他才敢于向外方推荐。正像刚才您谈到的,只有诚信当然还不够,但诚信绝对是必要条件,没有了这个必要条件,其他要素就都是空中楼阁了
接下来想听听您对整车厂的看法。我们知道亚太一开始是给国内企业供货,后来也越来越多地给国外企业供货,在这个过程中,您感觉国内和国外的整车厂有什么区别吗?如果给国内整车厂提一些建议,您想说什么?而对于国外整车厂,您又有什么建议?另外,针对国内外整车厂的差异与特点,亚太是否采取了有所区别的打法来加以应对?
黄来兴:严格意义上讲,亚太向国外企业供货始自于伊朗,伊朗是我们把产品输送到中国以外的第一个国家,当时提供的就是ABS产品。现在亚太在伊朗市场的知名度非常高,伊朗人买车的时候都会问一下ABS是不是亚太的,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而我们供货的其他国外企业主要还是国内的合资品牌。不过随着双方合作的深入和互信的增强,现在这些企业在做同步开发时也往往会让亚太介入,这样如果这些品牌到其他国家生产,亚太也就会随之到那个国家去供货。
相比之下,合资品牌采购的计划性比较强,年初下达的计划基本上是不会变的。而我们自主品牌的变化就会大一些,可能也是为了追求更快的市场响应速度,这是两者之间一个较大的差异。如果说要给整车厂一些建议,我认为最主要的还是整零之间的关系,这就要回到诚信上来。就是说,整车和零部件企业一定要相互信任、相互体谅、相互支持,彼此以诚相待,真正合力解决共同的难题。一方面,整车厂的事情就是零部件厂的事情,另一方面,零部件厂遇到了困难,整车厂也应该体谅并给予帮助。我认为,中国在各个方面都有丰富的资源,如果各方力量有效协同,特别是整零之间互为依托、互为拉动,那么我们的零部件产业一定能够达到世界一流水平。
现在关键问题正是整车和零部件企业之间的互信不足、体谅不够,主要原因在于整车厂认为自己是甲方,地位优于零部件厂,而不是把零部件厂视为重要的合作伙伴。实际上,起步较晚的中国零部件企业要想赶超世界先进水平,在技术开发能力、成本控制能力、质量保障能力和运营管理能力等各个方面,都非常需要得到本国整车厂的支持。特别是在零部件企业自主研发出新产品的时候,非常需要国内整车企业给我们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其实近几年来,很多自主品牌零部件企业的进步很快、转变很大,不少产品早已今非昔比了。与此相应的,自主品牌整车厂也越来越认可我们的进步,并意识到培育本土供应链的重要性。比如亚太供货的几家自主品牌,像上汽、广汽的制动系统,基本上百分之百都是我们亚太的产品。最近,我们又进入了长城的供应商体系。所以我想说的是,汽车强国需要整零双方的共同努力,一方面零部件企业要努力走到世界的前列,另一方面,整车企业也应该尽可能多给本国零部件企业一些机会,这样中国汽车工业就一定能够早日成为世界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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