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产保护申请遭拒绝 萨博闹剧背后的自主忧思录

2011年09月15日 08:20
来源：中国青年报 作者：马连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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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FP供图

“我的钱不会打水漂，庞青年的钱也不会打水漂。我认为瑞典对萨博的破产保护一定能通过，只不过还需要一些具体资料和程序。有人担心是因为不了解情况。”面对萨博汽车再次面临破产清算的传闻，9月13日，庞大汽贸董事长庞庆华向记者信心十足地表示。

根据外电消息，刚刚于9月7日提交破产保护申请的萨博汽车，已经遭到瑞典法院的拒绝。瑞典法院声明：法庭无法明确萨博将如何筹集资金、化解自身流动性危机并继续经营，也没有足够理由相信公司重组能获得成功。对此，萨博将提起上诉。而工会将于本周通过法律程序要求萨博集团强制破产清算，支付工人工资。

对刚刚与萨博签订合作协议的青年汽车和庞大汽车来说，这个消息充满了杀伤力。几个月前三方签署合作协议时，庞大汽车相关人士曾表示，萨博汽车的复产就差一口气，对一家汽车公司来说，一旦有需求能运转起来，其本身就能成为印钞机。没想到的是，在向萨博投入5800万欧元的资金后，萨博这口气依然没有喘过来，反而濒临破产。

金娃娃还是吸金黑洞

资料显示，自庞大汽车、青年莲花汽车与萨博签订合作协议以来，庞大汽车已经向萨博支付了4500万欧元的购车资金，青年汽车也向萨博汇出了1300万欧元的购车资金。据说，这些资金一部分用来支付拖欠供应商的货款，一部分用来发放工人工资。然而，对负债累累的萨博汽车来说，5800万欧元无异于杯水车薪，刚刚支撑了不到两个月就再次断粮。目前萨博的工人还没有拿到8月份的工资，此外萨博还拖欠了供应商1.5亿欧元的债务。萨博的生产也难以为继，承诺为庞大和青年汽车提供的2400辆萨博汽车，才生产了不到两百辆。

实际上，近年来萨博的运营一直处在“没有输血就休克”的状态，极度恶劣的资金状况导致其复产进程经不起一丝风险。2000年，萨博成为通用100%控股的子公司，但通用规模化生产的造车理念使萨博失去了原有的北欧个性，销量一直不温不火。从1990年到现在的20余年里，除了1994年至1995年略有盈利外，萨博基本上处于亏损状态。2010年萨博的销量仅有3.1万辆。

2009年，由于金融危机的打击以及产品销量下滑等问题的困扰，原本就经营不善的萨博汽车陷入严重的财务危机。年销量由最高13万辆跌到数百辆。面对窘境，萨博不得不申请“重组”，北汽集团以及世爵汽车等车企先后加入竞购。最后，北京汽车花费近2亿美元购买萨博部分资产平台和技术，荷兰世爵则以7400万美元现金和价值3.26亿美元的新萨博-世爵股份，从通用汽车手中收购了萨博，使萨博暂时躲过了破产的命运。

然而，2亿美元的资金并没有让萨博维持多久，世爵汽车的接管也没有阻挡萨博衰退的步伐，近两年萨博每年都亏损数百万欧元。同时，萨博的困境还拖累了世爵汽车的运营状况，资料显示，2011年第一季度世爵亏损了7900万欧元，而去年同期世爵的盈利是696万欧元。

面对资金窘境，萨博采取了一系列包括卖股、贷款、卖厂房和设备等措施筹集资金，但运营依然难以为继。外电的报道称，自今年6月初开始，萨博就没有再生产任何汽车。萨博的各工会组织和供应商一直在威胁要迫使萨博进入破产程序，原因在于厂方拖欠工资和供货款。许多供应商也已经停止向萨博供货。2011年，极度窘迫的萨博汽车不得不再次寻求来中国寻找投资者。

今年5月，华泰汽车与萨博闪婚。按照合作协议，华泰将向萨博共投入1.5亿欧元，入股世爵汽车29.9%的股份。然而，华泰在考察完萨博汽车的欧洲工厂后，却认定这是一个没有前景的买卖，断然拒绝付款。庞庆华告诉记者，萨博彻底复产需要2.6亿欧元。而据德国媒体报道，萨博目前共有高达7.69亿欧元的短期债务需要偿还。

有分析认为，如果萨博进入破产清算程序，萨博资产拍卖后，首先要支付工资和失业救济以及供应商的欠款，此后才轮到偿还青年汽车和庞大汽车，但届时恐怕已经所剩无几。因此，如果萨博破产清算，庞大汽车和青年汽车投入的5800万欧元购车款很可能打水漂。

但庞庆华不这么认为。“我的钱不会打水漂，庞青年的钱也不会打水漂。我对合作前景是非常有信心的，我们将来会继续合作。如果国家审批通过，我们立即把钱打过去。”面对萨博是吸金无底洞的质疑，庞庆华自信地说。

被高估的品牌价值

在此之前，萨博是国内许多民企汽车企业眼中的“金娃娃”。资料显示，萨博来中国寻求合作时，华泰、长城、庞大、青年等汽车企业都与其有过接触。更夸张的是，今年5月，在没有任何先兆的情况下，华泰汽车与萨博汽车闪电般签署合作协议。双方离婚后，一直做经销商的庞大汽贸集团半路杀出，联手青年莲花汽车一同入股萨博。

今年7月5日，庞大汽车发布公告称，其与浙江青年莲花汽车出资2.45亿欧元，认购萨博汽车母公司瑞典汽车公司53.9%的股权。协议规定，青年汽车将与萨博在瑞典成立一家股比为50∶50的合资工厂，并且开发三款萨博新车型，即萨博9-1、9-6和9-7车型。萨博与青年在合资公司中将各持50%的股权，其中萨博以技术、品牌及生产线出资，青年汽车以资金出资。

青年汽车和莲花汽车希望借助萨博汽车实现造车梦想。按照计划，庞大汽车通过与萨博交易成为萨博中国总代理，并成功跨入汽车制造领域，不再任由主机厂宰割。青年莲花汽车则成为跨国汽车公司的股东，在国内市场推出青年萨博的合资自主品牌，实现青年汽车的飞跃发展，还可以借助萨博在英国和北美的销售渠道，进军海外轿车市场。

“庞大是在华泰与世爵终止协议之后进行接触的，之所以如此快速地达成共识，是因为双方达成意向的动力非常强烈。作为汽车经销商集团，庞大更看重萨博汽车在中国的代理权。”当时庞大一位人士的表态显示出其对萨博品牌的认可程度。

为了实现与萨博合作的愿望，青年汽车和庞大汽车颇费心思。由于购买股份或成立合资公司都需要很长的审批时间，远水难解近渴。庞大汽车便曲线绕开有关部门的审批，以购车预付款为名分两次给萨博汇去4500万欧元，帮助萨博渡过难关。后来青年汽车也如法炮制，以购车预付款名义向萨博汇去了1300万欧元。

然而业内认为，萨博自诞生以来就是一个小众品牌，在国际上的品牌知名度并不高，在中国市场的品牌影响力也很弱，曾经的一些辉煌已经被这几年的运营困境消磨殆尽。技术方面，萨博重要的知识产权，包括9-5和9-3汽车平台和配套动力总成技术已经被北汽买走，剩下的待开发的汽车平台还需要大量资金投入，最终成与不成还是个未知数。即使收购到萨博的小众技术平台，也未必能给汽车企业增添多少竞争力。

“自主品牌车企希望通过海外并购实现品牌提升的愿望十分强烈，然而多家企业竞购一家病入膏肓的二三流汽车品牌，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有人士表示，在世爵眼里萨博已经成为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在国内企业眼里竟然是“金娃娃”，不能不令人反思。他认为，无论是上汽和南汽竞购罗孚、四川腾中收购悍马、江淮汽车合资正道，还是华泰与萨博闪婚、庞大与青年联手入股萨博，都显示出海外并购的急躁和冒进。其结果是国内企业内部抬价，使自己利益受损、境外企业获益。

破产保护成最后机会

“目前杭州已经批准了本次合作，国家发改委的态度就不清楚了。”对于本次合作能否通过国家审批，庞庆华这样表示。

无论是萨博的融资计划还是与庞大、青年在华合作计划，都需要经过多方审批。中国《境外投资项目核准暂行管理办法》规定，海外投资需要符合四项标准，包括符合国家法律法规和产业政策，不违反国际法准则；符合国家关于产业结构调整的要求，吸收国外先进技术；投资主体具备相应的投资实力等。

通过杭州市发改委审批后，这项合作还需得到浙江省和国家发改委批准。此外，还需要通过欧洲投资银行、瑞典国家债务办公室、瑞典政府以及中国外汇局、商务主管部门等有关政府主管部门的批准，这个过程无疑将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萨博已经拖欠供应商1.5亿欧元货款和工人8月份的工资。目前萨博存活的唯一希望就是拿到来自庞大和青年的资金。萨博CEO穆勒原来的计划是，通过破产保护、自愿重组稳住阵角，为庞大和青年汽车顺利通过审批并注入2.45亿欧元资金赢得时间，但瑞典法院的拒绝重组却令其计划泡汤。

根据瑞典法律，企业在破产保护期间，可避免债权人要求用全部资产抵债及工会启动破产程序。但法院驳回破产保护申请后，萨博、萨博的债权人和工会都有权申请萨博破产。因此，有人士预计，萨博极有可能在拿到这部分资金前宣布破产。

但庞庆华相信，瑞典一定会通过萨博的破产保护程序。萨博CEO穆勒也对瑞典SR电台表示，萨博的第二次破产保护申请将提交“更为详尽的新资料”。“如果我们的第二次申请被通过，那么萨博将重新获得稳定状态下复苏的机会”。

这为双方合作带来了一丝希望。有意见认为，尽管危机重重，但有64年历史的萨博品牌不可能就此消失，因为此举既不符合萨博现有债权人的利益，也不利于瑞典的工人就业。瑞士汽车零配件供应商协会FKG主席福瑞德里克·斯达尔就表示：“萨博破产不符合该协会会员的利益。如果萨博破产，供应商将一无所获 ，而重组可能至少会让它们得到一些补偿。”

由于生产停工，萨博每年要损失2亿元人民币，一旦复产就可以正常运转起来。如果萨博实行破产保护程序，将有喘息之机，得到庞大和青年汽车的注资后恢复生产。即使将来破产重组不成，其破产程序也不一定是彻底的清算，而是模仿通用汽车破产的思路实现重生。在萨博破产后，两家中国车企如果能够低价全面收购其旧摊子，将是一桩有利可图的买卖。

分析认为，如果中国批准庞大和青年汽车几亿欧元的海外投资，萨博有可能起死回生，两个中国车企顺理成章成为萨博的实际控股人，创造中国车企海外并购的又一个成功案例。然而，这要求庞大和青年汽车持续向萨博注入运营资金。庞庆华预计，萨博完全复产需要2.6亿欧元。但2.6亿欧元能否让萨博健康运转起来还是个未知数。

无论前景如何，在这轮合作中，庞大和青年汽车都已经箭在弦上，而通过破产保护已经成为合作方最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