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都市报6月1日报道 尽管已提前感受到经济危机彻骨的寒意，尽管已公布第二季度的巨额亏损，但2008[综述 图片 论坛]年9月16日晚8点半“通用汽车百年庆典日庆祝活动”还是如期在通用汽车全球总部底特律文艺复兴中心启动。除了底特律外，中国上海、德国RusseLS[综述 图片 论坛]heim、墨西哥墨西哥城、巴西圣保罗等四个城市[综述 图片 论坛]，也参与了庆典活动的全球直播。作为通用百年上海庆典的见证者，记者当时感受颇深的是：危机面前，通用汽车的百年庆典煞费苦心，既不能过于高调而让外界议论，但也不能过于低调而让世人嘲讽。
不过，8个月之后，还未来得及度过101岁生日之即，通用汽车仿佛瞬间就走到了另一个时代。今日(6月1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美国总统奥巴马，将正式宣布通用汽车的最终重组方案。也许，通用汽车和那些关注通用汽车命运的人，还会继续探究或争论这个重组到底是法庭外重组还是法庭内重组(破产重组)。但这个问题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因为不管怎么说，那个从1908年起就开始了汽车产业“大而全”运营模式的通用、那个从1931年就位居全球汽车厂家销量第一直至2008年被丰田超越的通用、那个20世纪[综述 图片 论坛]20年代奠定了现代公司管理理念基础的通用、那个作为美国汽车甚至工业经济标志的通用、那个甚至因为给予员工高福利报酬而对美国社会尤其是中产阶层产生巨大推动作用的通用，都将成为过去。本期CⅡ18-25版特推出通用专题，力图通过深度剖析，探讨通用倒下的背后其所带来的启示。
2008.4-2009.5，从季报预警到宣布破产保护
勒在大象颈上的绳索如何步步收紧?
通用重组之定格
侯孝贤在他执导的电影《最好的时光》里说，“所有的时光都是被辜负被浪费后，才能从记忆里将某一段拎出，拍拍上面沉积的灰尘，感叹它是最好的时光。”
早在2001年的某个汽车高峰论坛上，吉利汽车董事长李书福便在台上大谈10年之内通用一定会关门大吉，当时台下一片哗然，通用代表当场拂袖而去。8年过去了，如今“通用破产”这句话听起来、看上去都已不再是天方夜谭。
在这漫长的8年中，有多少最好的时光曾被通用辜负早已计算不清，即使在刚刚过去的12个月间，从临阵换将到向政府伸手要钱再到将生死交付工会“本能”，通用汽车生命中这五个片段足已让人回忆起在最后的时光里，通用汽车如何百宝出尽，试图力挽狂澜于既倒。奈何阴差阳错，错误时候的错误应对让通用没能把握这最后的时光。
第2幕：
错失良机专注外部资金求援却无暇内部整顿
2008年4月，通用汽车公布2008年第一财季业绩，公司亏损33亿美元，其中仅4月一个月，通用在美国市场的销售与2007年同期相比，就下滑了16%.“如果通用汽车是家别的什么公司，销售下滑，市场份额锐减，现金流急剧减少，早就把它击垮了”，当时的《商业周刊》如此评价通用面临的困境。
卖车主要靠金融信贷的通用汽车在当时已经愈演愈烈的次贷危机面前，头一次显出颓势。包括《华尔街日报》在内的众多欧美主流媒体纷纷发表评论及分析文章称，通用汽车痼疾缠身，以悍马为首的SUV车型、皮卡车型与高油价时代格格不入，旗下8大车型互相倾轧，浪费资源。
直到与之同样受冲击很大的福特汽车将捷豹、路虎作价10亿美元卖给印度塔塔时，悍马依然被留在通用手中。而这已几乎是通用能通过市场、营销手段暂时挽回败局的最后机会，而通用却再无精力顾及市场营销与产品规划，一门心思全部用在向政府、金融机构寻求资金援助上。
7月，受市场影响，通用股价大跌，价格鼎盛时期的94.6美元一夜间跌到不足10美元；10月，通用由于资金紧张，将5月才刚刚买下的总部大楼脱手，卖了5亿美元现金用于周转。
点评：回顾通用的历史，我们会发现[综述 图片 论坛]，2005年，同样也是在一季度巨亏之后，通用股价跌入谷底，发行的公司债券跌破面值，大部分分析家对于通用的复兴已是绝望，然而这一切却在2005年5月之后出人意料地出现了好转。原因是随着美国经济的强势复苏，以及力拓海外市场初显成效，通用汽车得以“起死回生”。或许正是上一次的经历给予了通用“信心”，然而次贷危机后，2008年突然而至的金融海啸令得整个美国经济跌入几十年来的最低点，几大投行纷纷破产重组，全球车市也一律倒挂。不可复制的经验，令得通用错失了最后一次能够通过市场、产品策略等运营层面决策来挽回公司的机会，从此走上了不归路。
第2幕：
豪赌政府搭救接连被否却依然故我
2008年第四季度，通用汽车在连续三个季度上百亿美元的亏损面前，日常运营已是举步维艰。进入11月，在不到两周的时间里，通用前总裁[综述 图片 论坛]瓦格纳向美国政府两度提出援助计划，两度被否决。而早在新总统奥巴马上台前，以瓦格纳为代表的通用人认定，与前总统布什不同，奥巴马愿意出手搭救通用，原因是奥巴马曾表示“汽车业是美国制造业的支柱，是我们降低对海外石油依赖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瓦格纳看来，如果说作为美国工业的一面旗帜，通用的破产将令得新一届美国政府颜面尽失的话，那么捆绑在底特律三巨头身上约11.3万的汽车工人，以及与之唇齿相依的经销商、配件商数十万人，则是美国政府不得不面临的社会压力。《华尔街日报》亦曾表示，“美国政府有无能力安排这些失业工人再培训、再就业，将成一个巨大的社会问题。”然而美国政府如果因为工人问题而显得投鼠忌器，不快刀斩乱麻了断救援事宜，反而可能令得往后的重组工作更加困难重重。做出如上判断的通用，一方面对于早已千疮百孔的运营现状隐而不报，豪赌政府将出手相助；另一方面，继续保留旗下品牌。在瓦格纳看来，产品线越少，其与政府谈判的筹码也越少，如果快速断臂出售资产，政府反而有机会将其拆分重组。
点评：然而实际的情况是，嘴上一直表示要支持新能源车型的奥巴马最终并没有“保全”通用。一是由于汽车工业虽然是美国制造业的一面旗帜，然而与AIG等金融巨头相比，却非影响国计民生的行业，而美国当时需要救助的企业很多，汽车工业在这些金融巨头面前还排不上号。二是在奥巴马的计划中，是通过政府“干预”的方式来推动通用重组，这与以瓦格纳为代表的强势的通用做派相抵触，通用本身并不愿意走上“破产”这样不光彩的道路；三是由于奥巴马尽管可以“协助”通用汽车做通与金融资本之间的工作，对债务等做出一定的让步，然而通用汽车除了债台高筑，还与工会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些关系并非奥巴马所能全盘把握。因此，实际上瓦格纳“认同”的救援与奥巴马心目中的由政府督办甚至接管通用的计划，是没法在底线上取得一致的。
第3幕：
急不择路意图与克莱斯勒合并
在连续的救援计划被否决后，2008年12月，通用汽车与克莱斯勒首度对外公布了合并的意图。而这一计划，又因救援资金未到位而搁浅，直至今年2月，通用与克莱斯勒濒临破产边缘之际，又再一次被提出。根据计划，这两家合并的车企，将组建一个全年生产能力过千万的全球第一大汽车制造商。克莱斯勒曾希望总统奥巴马的特别工作小组能促成这次特别的联姻，然而通用方面却因为忙于解决迫在眉睫的生存问题而显得积极性不高。
点评：作为挽救自身危忙的又一战略层面的举措，通用汽车试图与克莱斯勒进行合并。然而假如认真分析一下两家企业的现状，就知道这本来就是一个病急乱投医的行为。首先，与菲亚特在美国市场占有率非常小不同，通用与克莱斯勒的大本营都在美国本土，两家企业各自车型本就已嫌太多，合并之后，更是需要大量裁员关闭工厂，才能完成后台整合。“裁员”这个“潜台词”下，是很难得到工会甚至政府支持的。其次，通用与克莱斯勒本身的运营都存在很大的问题，两家企业合并后，短期内也无法在技术、市场等方面获得较大的突破，获得可供短期持续运营的现金流以解决眼前的生存危机。
第4幕：
临阵换将韩德胜取代瓦格纳
从销售巨亏到申援失败再到破产边缘，不过一年的时间，2009年4月，供职通用32年之久的铁腕总裁瓦格纳带着对通用的祝福离开了这家公司，奥巴马政府钦点的继任者韩德胜走马上任。
对强力“干预”通用内政的美国政府来说，韩德胜比瓦格纳要“听话”得多，处事也更为技巧。一方面，韩德胜肯定了通用“破产”的可能；另一方面，韩德胜同意出售包括水星、萨博等在内的多个汽车品牌。对于美国政府提出的系列建议，韩德胜的态度是“尽量改吧”。对此包括路透社、《纽约时报》在内的西方主流媒体、通讯社均认为，“瓦格纳的离开是注定的。事实上2003年通用汽车任命瓦格纳为公司总裁兼首席执行官，这一决策本身就是一个失误，它只是使得通用王朝变得更加傲慢，并从此走向不可以挽救的衰亡之路。”
事实上，在前几轮救援计划谈判中，正是由于瓦格纳认同的救援底线与奥巴马小组的计划无法达成一致而在部分程度上贻误了通用起死回生的机会。时间如果倒推回今年3月，奥巴马或许会力保通用汽车不倒，原因是当时如果通用破产，奥巴马和布什前期在金融稳定方面所做的努力将付之东流。具体而言，3月时，美国金融市场风雨飘摇，如果当时通用强行破产，股票债券及相关的衍生物全部成为废纸，对于金融市场的价值重估是个重大冲击，所以当时的美国政府必须保通用。可是3月以后，美国股票市场大幅反弹，金融市场出现了短暂稳定，政府开始觉得不需要通过保护通用不破产来反向维持金融的稳定了，于是政府对于通用的“救助”便只需集中在如何保护其员工、保护制造业、维持就业率等问题上，而这一层面的“救助”行为，就算通用汽车依照美国破产法第11条破产，政府同样可以出手维护。通用破产保护后，法庭接管该公司，将债权人、股东进行“清理归整”，对于工人、就业的维护反而更加直接且成本更为低廉。
点评：综上所述，正是由于瓦格纳及老一辈通用人的执著，错失了与政府谈判的良机，虽然政府将通用破产期限延后了两个月，外部经济环境的变化反而对通用更加不利，而多出来的两个月如今看来对于通用的复兴，也是毫无助益的。
第5幕：
别无他法将生死交付工会“本能”
在通用的“包袱”中，除了旗下品牌过多、车型没有紧握时代脉搏之外，最严重的当数历史债务巨大以及劳工福利负担过重两项。而为了挽救自身危亡，通用汽车与其债权人、工会举行了多次蹉商。通用新任总裁韩德胜上台后就曾打算通过债转股的形式，将200亿美元员工医疗养老金的80%用股票来冲数；对债务人的75%债务亦打算用股票来抵充。其后，在决定生死的6月1日前，决定通用生死的正是员工投票结果，而根据规定，通用必须获得90%债券持有人对其债转股计划的支持，公司的重组计划才能得以顺利通过。
点评：无疑这两方面的谈判最终都以失败告终。首先，从与银行等主要债权人的谈判来看，以克莱斯勒为例，在美国政府“协助”下，包括摩根士丹利、花旗、高盛等在内的四家主要债权人同意以20亿美元现金及少量股权来抵消克莱斯勒共计69亿美元的债务。那么反观通用汽车，其总债务高达600多亿美元。若参照克莱斯勒同样以30%的比例来买断债务，则银行亏损将高达400多亿美元，仅此一担债务的亏损便已抵消了全年的盈利。因此，各大金融机构很难为通用这一改组计划埋单。其次，从事态的进一步发展来看，克莱斯勒的免债计划尽管得到了金融机构的支持，却仍在最后的投票时刻被小债权人否决，而此前奥巴马试图帮助克莱斯勒的计划也因此泡汤，由此可见，要控制人数众多的工会及小债权人，“说服”其以高比例通过改组计划，即使总统也没有这样的能力，因而，通用在最终的投票中，也难逃失败的厄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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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宝重组“情属”麦格纳
对通用汽车和德国政府来说，最担心的事情之一就是，如果在通用宣布破产保护之前还未替欧宝找到一家心仪的重组伙伴，那么通用旗下这家欧洲子公司就难免有走向破产的威胁。不过，上周五从德国传来消息显示，欧宝暂时已算解除了破产危险。消息人士称，通用汽车上周五已与加拿大汽车零部件巨头麦格纳（MGA）就有关收购欧宝部分股权参与该公司重组的交易达成了谅解备忘录。
据麦格纳先前提出的竞购欧宝计划，该公司将联手俄罗斯联邦储蓄银行（Sberbank）共同参与欧宝的重组。根据重组计划，其与俄罗斯联邦储蓄银行对欧宝的总投资额将为7亿欧元，其余资金则需由德国政府提供贷款担保。在重组后的欧宝股权安排上，通用汽车仍将持有欧宝35%的股份，俄罗斯联邦储蓄银行持有35%的股份，麦格纳持有20%的股份，欧宝员工则持有10%的股份
在通用汽车与麦格纳达成谅解备忘录的同时，德国政府也提议利用15亿至18亿欧元政府过渡性贷款，设立一家信托机构负责欧宝至多6个月的运营。德国政府表示，该信托机构将由五位代表构成，其中两名通用美国业务代表、两名德国政府两位代表和一位独立代表。该机构将在欧宝收购交易完成前负责它的运营。
发展轨迹
通用的没落之路
◎通过联合兼并创立
作为全球历史超过百年的为数不多的汽车厂家，通用汽车由杜兰特创建于1908年9月16日。从一开始，通用汽车就通过联合兼并等现代工业发展的基本模式奠定了汽车产业的经济规模性。通用汽车组建当年不久后的10月，别克（Buick）加入通用，随后奥兹莫比尔（Oldsmobile）也并入通用汽车。1909年，庞迪亚克（Pontiac）和凯迪拉克（Cadillac）也加盟通用汽车。1911[综述 图片 论坛]年，通用汽车组建了出口公司。1919年，为向经销商的消费者提供消费贷款的通用汽车承兑公司（即GMAC的前身）成立。
◎“汽车帝国”地位奠定
1925年，通用汽车收购了英国沃克斯豪尔（Vauxhall），这也是通用汽车首次走上海外扩张之路。1928年，通用汽车收购德国欧宝汽车公司80%的股权，1931年进而控制欧宝100%的股权。1931年，通用澳洲公司还与澳大利亚Holden公司合并，成立“通用-霍顿公司”。通过此段时间的早期扩张，通用汽车产品线迅速增加，产销量也快速增长，1926年的销量就超过了100万辆而达到123万辆。1931年，通用汽车销量一举超过福特而成为全球产销量最大的汽车公司，70多年“全球销量第一”的桂冠，无可争议地成就了通用“汽车帝国”的历史地位，直至2008年该地位被丰田汽车夺走。
通用汽车百年的历史发展中，大致经历了1910年至1929[综述 图片 论坛]年“快速发展期”、1930年至1959年“黄金年代”、1969年至1979年“改革期”、1989年至1999年“全球化”、2000年至破产保护之前“创新与变革交错”等五个时期。除了销量上从1931年即成为全球“老大”之外，除了因设计和技术上的创新引领全球汽车工业数十年之外，通用汽车还因上个世纪20年代至50年代小艾尔弗雷德·斯隆的领导为现代公司管理奠定了最全面的基础，从而成为现代公司管理的范本。1955年，通用汽车的全球产销量超过500[综述 图片 论坛]万辆，并于当年取得超过10亿美元的净利润，这也是世界上第一家年盈利超过10亿美元的企业。1967年，通用汽车的累计销量超过了一亿辆。
◎无数次的“危”“机”轮回
百年历史中，伴随美国经济和全球局势的潮起潮落，通用汽车的发展也经历了无数次危机与机遇的轮回。从公司早期的争权风波到扩张危机、从上世纪30年代美国经济大萧条到二战时的“战争机器”化、从1973年至1974年及1979年至1980年的两次石油危机、从上世纪80年代日本汽车工业的冲击到上世纪90年代美国经济的衰退、从“9·11”到2007年美国金融危机的爆发，通用汽车也曾有过销量大幅回落200%以上的时期，如1928年到1932年的经济大萧条时期，其销量就从190万辆下跌至56万辆；亏损也曾有过超过40亿美元的时期，如1991年的亏损就高达44.5亿美元。
◎最后的没落
但是，自2005年以来通用汽车的持续亏损，而且累计亏损超过800亿美元，从此通用一步步走向衰落，而2008年全面爆发的金融危机也将其最后拖入了终点。
不管这家企业曾经拥有怎样的辉煌，以及人们对它的感情和怀念有多深厚，当它真正被美国总统奥巴马宣布要进入破产保护程序的时候，一切都已结束。简言之，这个昔日的帝国没落了！
(本文来源：南方都市报作者：朱中齐 林憬文 黄习伟梅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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