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真的没什么可以透露的。”10月13日，丰田中国新闻发言人刘鹏在电话里告诉《中国经营报》记者，语气颇为平静。同一天，杭州市工商局江干分局办公室的答复同样含糊，该办公室一位张姓工作人员表示：“具体情况你还是问省(工商)局吧。”

此时，距离9月20日杭州市工商局江干分局认定丰田金融(中国)有限公司(下称“丰田金融”)涉嫌“商业贿赂”已近半个月。期间，除了有消息传出丰田方面有可能保留进一步上诉的权利外，再没有新的进展被披露。

是当事双方已协商解决，还是准备进入司法程序？结果并不明了。但经过记者调查发现，丰田金融的“商业贿赂”绝非个案——向经销商返利已成为汽车金融业的“潜规则”。

违规遭罚

“还好，我们最近的销售没受影响。”虽然在过去十多天，店里的销量因“双节”到来表现不错，但说起频繁“受伤”的丰田品牌，一汽丰田宁波一家4S店的总经理还是心有余悸，“丰田最近太不顺了。”

让这位总经理惶惶不安的是，9月20 日，由杭州市工商局江干分局发出的一纸行政处罚听证告知书。在这则行政处罚听证告知书中，杭州市工商部门认定：开展个人汽车消费信贷业务的丰田金融涉嫌向4S店进行商业贿赂，向客户收取高额利息并向4S店返利。

丰田金融是由丰田在中国独资成立的一家金融服务企业。据杭州市工商部门的调查显示，从2008年8月开始，杭州金丰丰田4S店、浙江广丰通田4S店及杭州东昌汽车4S店等丰田品牌汽车经销商的汽车个人消费信贷业务，优先向客户推荐丰田金融的贷款业务，而丰田金融则向上述经销商以“手续费”或“服务费”等名义给付财物，从而获得消费贷款业务。丰田金融同时还在宁波等地因涉嫌向多家汽车4S店实施商业贿赂被立案调查。

“这是事实(指丰田金融向4S店返利)，没有错。”胡林明曾是宁波一家汽车担保公司的总经理，从事个人购车贷款业务的他对这一行业颇为熟悉。据了解，今年8月7日，国家工商总局、交通运输部、质检总局曾联合发布对汽车销售行为及汽车配件质量的监管通知，明确制止汽车品牌经销服务店(4S店)违背购买者意愿搭售商品或附加其他不合理条件，严查为消费者办汽车按揭、保险时收取“返利”“好处费”等商业贿赂行为。

显然，由杭州市工商局江干分局认定的丰田金融向4S店返利的事实，违反了上述通知的规定，遭受处罚没有任何问题。

并非个案

不过，在胡林明看来，丰田金融的这一行为在业内却司空见惯。

2003年10月3日，《汽车金融公司管理办法》正式颁布实施，为各类汽车金融公司开展业务提供了政策依据。也就是从那时起，各大外资品牌旗下的金融公司以独资或合资方式纷纷进入中国市场。

本报记者在丰田金融“行贿门”事件被披露后，便开始走访多家外资品牌4S店，发现这些4S店在向消费者推荐购车按揭业务时，均无一例外地首推本品牌的金融产品服务。

在北京一家通用汽车4S店内，其工作人员称只提供通用金融公司的按揭服务；而在一家东风日产的4S店内，虽然顾客可自由选择从银行或日产金融公司贷款，但其销售顾问却介绍说：“日产金融门槛较低，审批流程快。”至于大众、福特等品牌的4S店，情况同样类似。

“这没有什么，4S店协助金融公司、银行推汽车消费按揭这类软服务，4S店拿返点作为服务费，很正常。”一家外资品牌的经销商坦陈，随着车价不断下探，4S店的盈利空间不断压缩，势必要通过金融、保险等附加服务来赚钱，“厂家下属的汽车金融公司给厂家旗下4S店返点早已有之。”

不仅如此，还有部分由银行主导的金融公司同样通过与4S店合作，再将服务费返还给4S店，一种方式是将4S店的服务费直接在办理贷款时体现，视做手续费；另一种，则是像丰田金融这样单独返利给4S店。

“你帮我做到多少笔业务，就给你返利。”有业内人士告诉记者，这已是汽车消费信贷圈里的“潜规则”，“不要说汽车金融公司，就是一些商业银行也这么做。”

汽车企业、汽车金融公司、商业银行、4S店以及消费者，构成了整个汽车金融市场一个较为完整的生态链条。

利益使然

明知已触及“红线”，但各汽车品牌金融公司缘何却又“以身试法”？

杭州市工商局江干分局向丰田金融发出的行政处罚听证告知书称：其部分车型的一年期贷款利息高达10%～13%，而四大国有银行的同类贷款利息不到7%。按一辆中档汽车15万元购车款，首付5万元、一年期贷款10万元计，消费者向四大国有银行贷款仅需支付7000元左右的利息，而从丰田金融贷款则需支付10000元至13000元利息，而利息的4.5%，丰田金融则作为“好处费”返还给4S店。

“根本没有那么高。”对于杭州工商部门得出的这一数据，上述宁波一汽丰田经销商总经理大呼“冤枉”。他解释称，丰田金融贷款利率高的主要原因是丰田金融作为外资金融机构，无法直接在中国境内开展人民币业务，故其资金的同业拆借率要高于中资金融机构四到五个百分点。

“四到五个点倒不至于，但外资金融公司的融资成本的确稍稍高些。”中国汽车技术研究中心金融所所长王再祥告诉本报记者。以两年前大众汽车金融贷款利率为例：其3年期是7.65%，5年期为8.50%；而同期国内商业银行的车贷利率3年期为6.30%，5年期为6.48%，汽车金融公司的贷款利率至少要比银行高出1个百分点。纵使是汽车金融公司提供的信贷无需额外支付服务费，消费者承担的总成本也比从商业银行获取的贷款高，如此一来，大多数的消费者为了减少购车成本还是倾向于选择银行贷款。

然而，在外部环境尚不健全的今天，银行车贷繁杂的申请程序使得经销商不得不请专业的担保公司来为客户办理商业银行的贷款。“这样，商业银行的返利就要由担保公司和4S店两家来分。由于在这个利益链条中担保公司处于主导地位，因而分到4S店的返利往往只有数百元，远远低于汽车金融公司给4S店返利的平均水平。”上述一汽丰田经销商总经理说。

在利益链条的另一端——汽车金融公司，由于汽车金融服务很大程度上属于零售金融，零售金融的特点便是单笔业务的固定交易成本随客户规模的扩大显著下降。于是，为了增加销量，降低单位资金的运作成本，汽车金融公司也就不惜“以身试法”。

当两个巴掌拍在一起时，响声出来了。

(特约撰稿卫小雨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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