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报评论专栏作者 薛 涌

6月1日，通用汽车正式申请破产保护。美国最大的汽车制造商寿终正寝。目睹这一历史终局，活像是观察恐龙灭绝：既缓慢，又有戏剧性；既在意料之中，又不可思议。

美国企业界有史以来最经典的名言之一，就是1953年通用汽车的老板威尔逊被艾森豪威尔总统提名为国防部长后在参议院听证会上说的话。当被问及他在做决策时能否为了美国的利益而牺牲通用的利益，他先是作了肯定的回答，然后接着说这样的情况不可能出现：“对美国有利的就是对通用有利，反之亦然。我们公司太大了。它和整个国家的福祉是整合在一起的。”

此话被批评者们引用为共和党只为大企业说话的例证，但也确实反映着美国和通用的现实。当时，通用汽车是世界最大的企业、美国最大的雇主，贡献着美国 3%的GDP。而那时美国的GDP占了世界经济的三分之一左右。说通用是只巨型恐龙，恐怕并不为过。

但如今，世界最大的企业是沃尔玛，最大的汽车制造商是丰田。通用的总资产已经缩水到了823亿美元，负债则高达1728亿美元。在政府注入了336亿美元纳税人的钱后，仍然不见起死回生的迹象。以至于曾发誓不让三大汽车破产的奥巴马，也迅速面对了现实，导引着通用汽车在比较短的时间内宣布破产。这也是美国历史上的第四大破产。

通用破产的代价，是免除了高达790亿美元无法偿还的债务，解雇将近两万名工人，把2600个代理商砍掉一半，纳税人再注入300亿美元，使美国政府拥有通用60%的股份。同时，加拿大政府接管通用15%的股份。在这个意义上，通用变成了75%被政府所控制的“国营企业”。这也难怪通用的破产需要奥巴马出来对全国发表讲话，保证纳税人的钱不再被白白烧掉。他的计算是，如果美国新车的年销量在经济衰退后从不足950万辆反弹到1000万辆，那么即使通用的市场份额跌到20%以下也有希望赚钱。

这样的计算，应该说还是相当保守的。毕竟大多数华尔街人士预见经济已经触底。美国的生活方式是以汽车为基础，而汽车又会自然折旧，长时间被抑制的低销量，可能是销量迅速反弹的前奏。但是，这里的政治风险也同样大。奥巴马政府一夜之间接手了这么庞大的“国营企业”，经营难度会非常之大。特别是在AIG奖金门之后，高管的报酬成为众矢之的。在“国营企业”上班，不敢拿高薪不说，而且“婆婆”甚多。造什么车，和工会怎么维持关系，怎么开发市场等等，都可能成为国会听证会的内容。更关键的是，通用并没有解决自己本质的问题，开发不出消费者想要的车来。其重组后将保留的四个牌子——Chevrolet、Cadillac、GMC和Buick，市场竞争力都嫌不足。其电动型节能车，标价达4万美元以上，和价钱仅一半的电油混合型的丰田车竞争，很难有胜算。一旦此战不赢，经济问题就成了政治问题，奥巴马政府将为之付出沉重的代价。乃至前克林顿政府的劳工部长、奥巴马的支持者RobertReich也指出，这么花钱等于延缓通用的死亡，或者是使之死而不僵。这样的钱，还不如用来想办法令美国的经济更加多元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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