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南京车祸点出了中国法律的短板,针对恶性交通肇事缺乏合适的法律惩处:交通肇事罪,畸轻,舆论不认同;危害公共安全罪则畸重,对当事人不公平,也有违法律的稳定性。醉酒驾车肇事,一般构成交通肇事罪,最高刑期只有七年(除非因逃逸致人死亡的)。而危害公共安全罪是指以除放火、决水、爆炸、投毒之外的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的行为,这种危险方式必须与放火等的危害程度相当,起刑点就是十年以上,最高刑是死刑。
张明宝肇事时严重醉酒、撞人之后不停车,还有违章等劣迹,其恶性远甚于普通肇事案。那么定危害公共安全罪,合适吗?有人以为,张明宝撞倒第一人,尚属过失的交通肇事,之后继续开车撞人,则不是过失,而是明知道自己的行为将产生的危害不特定群体的公共安全,而放任这种结果的发生,是谓犯罪的“间接故意”,故构成危害公共安全罪。
刑法关乎人的生死,其证明应是最严谨的。醉酒者,虽然从法律上说,还是有完全的刑事责任能力,但从生理上说,其自控能力明显减弱。若司法机关按危害公共安全罪追究刑责,必须举证张明宝在撞倒第一个人之后,主观上对之后的撞人抱有“放任”态度,而不是由于严重醉酒,自控下降才没有停车;否则,此罪名就不成立。
舆论应该意识到危害公共安全罪是极其严重的犯罪,不能因为“义愤”而扩大该罪的适用范围。举两例说明,2008年珠海市某人驾驶一辆泥头车,故意撞向路边放学的学生,当场造成24人伤亡,这是典型的危害公共安全罪。再看碰瓷案———故意造成车祸,要求对方赔偿损失———因为可能造成车毁人亡的严重后果,而被定为危害公共安全罪。显然,张明宝的恶性远未达到故意开车往人群里撞,或者因为碰瓷而不惜故意撞车的程度。
从杭州飙车案到南京惨烈的车祸,一直拨动着公众敏感的神经。一方面,法律应保持自身的稳定性和可预测性,不应成为民愤的“消防队员”;一方面,舆论关注的焦点,不应停留在具体的当事人该不该“枪毙”上。杀人看似可以平民愤,却不能从制度上杜绝恶性车祸的发生,相反容易使公共意见情绪化,甚至造成冤案。民意[综述 图片 论坛]是很容易转变的,不能作为定罪的准绳。
恶性车祸已经成为一个公共话题,其背后有着底层民众对社会公平的诉求,这不是刑法可以解决的问题,而有赖于公平的社会制度、和谐的社会环境。在法律领域内可做的是,填补惩治恶性交通肇事的法律空白,执行公开公正的事故处理程序,积极回应舆论的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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