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车船税法草案向社会公布，引起了强烈关注和热烈讨论。对于此次立法调整的目的，财政部税务司有关负责人表示：“车船税是财产税，立法一方面是调节社会财富分配，一方面也是引导汽车合理消费、促进产业结构调整和节能减排。”

可是，按照这一立法意图，对照草案中的方案，其间的差异是明显的。这表现为两个方面。其一，按排量征收未能充分体现财产税性质。一般来说，按财产税的征税逻辑，采取累进税的征税方式是合理的。但对于不同类型的汽车来说，汽车排量大小和汽车的价值大小并不能划上等号。财政部倒是对此给出了一个解释，“车船的数量庞大又分散于千家万户，价值评估难以操作。”这的确是事实，汽车价格是不断变动的，而且在不断折旧，认定汽车的价格存在相当大的困难。但国家征税，首先要考虑的是公平性，违背了这一原则，征税的合法性就不存在了。应对技术性困难，绝不能以牺牲公平为代价。如果不能很好地处理公平性问题，其实就应该放弃这一税种。

其二，按排量分档次征收显然不是促进节能减排的最优选择。如果是为了促进节能减排，重点当然是应该放在燃油税上，即排放越多就缴纳越多的税，这完全符合公平性原则，而且可以把燃油税直接附加到油价里面，也很便于征收。放弃这一公平简捷的征税方式，而试图以车船税来促进节能减排，理由太过牵强。

基于这两点显见的理由，推出车船税征收调整方案显然是不合适的。为什么这一方案还是能出台呢？有一点或许不能忽视——有专家测算，车船税征收调整后，每年会增加30亿元以上的税收。也就是说，这事实上是一个“加税“方案。燃油税是中央税，是由中央收走的，但车船税是地方税，目前地方政府财力远不如中央政府雄厚，中央政府须为提升地方财力负责，这一方案中央地方博弈妥协的色彩颇浓，但相当一部分车主的利益就难免受到损害了。目前经济形势颇为严峻，在这一大背景下，国家显然应该进入减税周期，诸如下调增值税和企业所得税、大幅上调个税起征点等一系列措施，都应尽快落实。在这一时期变相上调车船税，对于提振经济、改进收入分配结构，都会产生负面影响。

从我国目前的税制体制来看，在财产保有层面，基本处于无税状态，完善财产税的确是必要的。财产税中最重要的一个税种是遗产税，这是调节贫富差距的一个极为有效的工具，相比而言，车船税的调节效应几近于无。但到目前为止，开征遗产税全然不曾纳入议事日程。今天中国已经出现了一个绝对数量庞大的富人阶层，开征遗产税对他们是不利的，税制改革被利益集团绑架的意味太明显了。

目前出现了一个极其值得警惕的现象，即把税收当成临时性的政策工具在使用。比如酝酿中的房产税，按照官方的说法，其目的是为了调节房价。而此番调整车船税，公开的理由也是服务于节能减排。税制是一个国家的根本性制度，税制改革应极其慎重，征税不应该服从于临时的政策性目的，更不应该以“增加税收”为目的，严格地与提供必要的公共服务对应起来，才是征税的唯一合法性来源。

(作者为浙江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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